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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兵荒马乱(万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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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
    八月,讽讽南风向北吹,旌旗数万渡江去。
    当高率军三万北渡长江而来,江陵府的萧邺也趁机领兵七千,主动进攻随丶郢二州而去。
    驻守此处的霍存止兵二万,得知消息的尚让急忙率军驰援蕲丶黄二州。
    然而高的攻势凶猛,他效仿刘继隆,利用盾车和火药来攻打城池,使得通体夯土筑城的诸州县迅速失陷。
    尚让率军抵达前线时,霍存已经被高击破的溃不成军,两万兵马仅存不足七千。
    见状,尚让不敢与高交锋,直接率军撤往舒州,准备利用舒州南北有山,中部水网的地形来死守舒州。
    五州失陷太快,让黄巢来不及反应等他反应过来,唐军早已打通了西线的北上路线,只需要经过秦宗权魔下的唐州,便能直接前往洛阳,更别说淮上了。
    得知高出兵,淮上的康承训与王铎决定集中兵力进攻寿州,继而攻打位于寿州后方的庐州。
    二人以李克用魔下三千精骑为先锋,以曾元裕丶朱温为右翼,试图从东丶北两个方向来开展钳形攻势,迫使黄巢拉长战线,陷入两面作战,避免主要攻势遭受太大阻力和损伤。
    面对康承训的手段,黄巢亲率大军抵达前线,双方在寿春丶江都开始拉锯战。
    「杀!!」
    「呜呜呜——」
    八月中旬,在震天的喊杀声中,三面皆被河水包围的寿春城,此刻正被五万唐军包围,而唐军正在主动西面,以二百架投石机对寿春城狂轰滥炸。
    「放!」
    「」
    当二百投石划过长空,狠狠砸在寿春城头的时候,砂土飞溅,数十名倒霉的齐军将土被当场砸死。
    「绝不可慌乱,用绞车弩御敌,他们想要投巨石,必然要靠近城墙!」
    寿春城头,被朱温委以重任的葛从周十分沉稳,丝毫没有因为己方兵力只是敌军五分之一而慌乱。
    号角声奏响,上万民夫推动吕公车丶巢车丶云车发起进攻,近万唐军紧随其后。
    眼见他们不断靠近,葛从周果断拔刀:「放!」
    囊时间,上百台绞车弩被踩下机关,人高的凿子箭陡然射出,击穿了不少攻城器械射死不少民夫。
    前一刻还在马背上叫嚣的进攻的唐军列校,下一秒便被凿子箭射穿身体,连带着尸体飞出,狼狼钉入大地。
    双方还未短兵交击,战场的惨烈便已经让无数民夫开始了上吐下泻。
    当无数攻城器械通过壕桥来到城下,最终撞在城墙下的时候,一名青年列校率军开始爬上吕公车。
    当壕板放下时,齐军将士持弓弩,箭矢骤发,无数唐军兵卒中箭倒下。
    青年列校持斧跃下,连劈带砍,瞬间将齐军阵脚搅乱。
    眼见齐军无力阻止,无数唐军接钟而至,寿春城头很快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唐军。
    面对如此局面,葛从周开始充当救火队长,率领千馀天平忠孝军开始不断清理城墙上的唐军。
    战事从清晨厮杀到正午,又从正午厮杀到黄昏。
    直到鸣金收兵,唐军都未能在寿春马道上站稳脚跟,而是被葛从周率军击退。
    「砰!」
    「区区一万贼军,竟挡住老夫五万精锐。」
    「黄贼还率军三万在安丰虎视耽耽,一旦我军进攻不利,黄贼必然要施展手段!」
    寿春城外,康承训正在牙帐中发泄脾气。
    帐内坐着王铎和数名将领,其中包括了被王铎借调南方的李克用。
    十五岁的李克用初长成,主要负责率领精骑保护大军侧翼,防止黄巢率军突袭。
    有他这三千沙陀精骑在,数万唐军便可以高枕无忧的休息。
    正因如此,他的位置在左首第二位,仅次于王铎。
    相比较此前大放光彩的李克用,其馀诸如王宴权丶戴可师丶郭厚本等忠武丶淮南系的将领就不算出彩了。
    今日淮南系的戴可师率军一万强攻寿春,结果被葛从周杀伤三千,落败撤退,严重挫败了三军士气。
    正因如此,康承训看着他们,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寿春城内有葛从周一万兵马,南边的安丰还有黄巢的三万兵马。
    除此之外,淮南防线还有黄丶李罕之等两万兵马,以及东边的黄邺和南边的尚让。
    眼下除了高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五州外,剩下的就只有跟着黄巢捡功劳的萧邮有些功劳。
    他们北方七万大军寸功未立,这如何让康承训不着急。
    「传令,明日继续强攻,老夫就不信,一个寂寂无名之辈,能挡住老夫五万大军!」
    康承训气恼下令,众将纷纷应下,而少年人的李克用见状,也随着常议解散而离开了牙帐。
    走出牙帐后不久,他来到了大同军的驻扎营地,
    两千馀精骑被他派遣向安丰而去,营内仅有五百鸦儿军。
    鸦儿军是李克用从八千大同军中挑选的健壮之土,李国昌将这五百人交给他统帅,协助他南下帮助王铎平叛。
    得益于王铎在河东的扶持,李国昌父子的实力得到加强。
    八千大同军中,多为沙陀人为主,披甲八分,尽皆马兵。
    李国昌父子倒不在乎什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规矩,他们心里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忠义。
    王铎如此对他们,他们自然要投桃报李,所以李克用才率精骑三千南下,帮助王铎平叛。
    不过这一路南下,李克用也看到了不少事情。
    至少从这次南下征战来看,贼军不再是一触即溃的对手,相反变得十分顽固。
    中原诸镇依旧还是老样子,出工不出力,根本不把朝廷的旨意放在心上。
    诸镇的态度,让李克用有了新的想法,所以在他走入牙帐后,他果断召见了自己的亲信。
    「使君!」
    当帐帘被掀开,两名青壮走入帐内,身材不说魁梧,但至少不单薄。
    「盖郎丶康郎,你们也都看到营中诸镇兵马的情况了吧?
    眼见二人走入帐内,李克用便唤二人为郎君,询问其问题。
    二人不假思索作揖,其中被称呼盖郎君的青年说道:「诸镇出工不出力,想要攻下寿春,恐怕并不容易。」
    站在旁边的康郎君见状也开口道:「不曾想这才几年过去,中原诸镇兵马竟然屏弱如此。」
    二人皆是代北英豪,盖郎君姓名盖寓,自小跟随李克用,常常为他出谋划策。
    康君立是云州牙校出身,与李克用相识不过两年,却关系相处及其融洽,
    见二人如此评价中原诸镇,李克用也深以为意:「诸镇屏弱,与某相比,差距甚远,
    更不要说比关西了。」
    尽管被刘继隆打得几乎全军覆没,但李克用心底还是很佩服刘继隆的。
    至少就他跟随自家阿爸南征北战以来,他还从未遇见能比刘继隆魔下兵马七分的兵马。
    正因如此,即便他也十分桀骜,但心底始终保持着些许谦逊。
    不是因为他懂得礼数,而是他知道关西刘继隆才是当今最强藩镇。
    若是他们在代北寻滋事,刘继隆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出兵代北,所以他们只能安分守己。
    他们父子虽有八千精锐,但还没有自大到能与刘继隆抗衡的地步。
    不过正因如此,他始终想着如何变强,不然他也不会南下累积战功。
    不能寻,那就只能通过战功来成为他镇节度使,以此来扩充自己实力了。
    「我们仅有兵三千,但必须打出威风来,让朝廷知晓我军厉害。」
    「若是可以,某想要出镇义武——」
    李克用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义武镇至少有四五十万人口,并且毗邻大同。
    如果他能出镇义武,那完全可以带兵把义武镇内跋扈的牙兵压服,继而结合大同丶义武两镇之力,操训兵马两三万。
    若是他父子有三四方兵马,那局面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出镇义武」
    盖寓呢喃,眉头不自觉皱起,显然是觉得这想法难度很大。
    义武镇是朝廷遏制河北三镇的桥头堡,一般来说是不可能轻易许诺他人。
    尽管李克用入了郑王族谱,但也不敢保证朝廷能因他战功不错而准许他出镇义武。
    当然,最重要的问题还是他年纪太小,求稳的朝廷不可能做如此冒险的事情。
    「不试试怎麽知道?」
    李克用自信满满,或者说他早已肯定自己必须得到义武。
    面对他如此自信,盖寓也只能说道:「若是使君真的想要出镇义武,那只有不断提高我军价码,而想要提高我军价码,就得让我军价值拔高。」
    「康承训在寿春耽搁的越久,我军的价值就越高。」
    「淮南之地,只有我们一支精骑,这就是我们的价值。」
    「此外,若是有所缴获,倒是可以派人前往东都,以重金贿赂宰相路岩。」
    盖寓给出了个不错的提议,但李克用听后皱眉:「某在战场打杀,末了还要贿赂那些无用之人?」
    盖寓早就猜到了李克用会这麽说,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叹气道:「朝廷的规矩便是如此。」
    「哼!狗脚规矩。」李克用冷哼,接着看向康君立:
    「调遣兵马,注意黄贼动向,没有什麽比直接重创黄贼更大的功劳了。」
    「是!」康君立不假思索应下,盖寓见状便知道自己的提议被李克用否了。
    说到底李克用还是太年轻,心气太锋利,不认可规矩,以为自己可以改变。
    这种性格,唯有撞得头破血流,才能幡然醒悟。
    盖寓不再多言,而李克用则是准备用黄巢来成就自己的名声。
    相比较他的自信,此刻在安丰聚兵三万的黄巢便显得有些犹豫了。
    安丰在寿春西南方向,距离寿春不过三十馀里。
    黄巢聚兵三万于此处,为的就是打一个防守反击。
    结果当他率军抵达前线,发现前往安丰的道路被数千精骑截断后,他立马便有些畏手畏脚了起来。
    「直娘贼,这批精骑定是此前围剿王仙芝的那支沙陀骑兵!」
    安丰城内,黄巢站在沙盘前,眉头皱的根本化不开。
    数千精骑看似不多,但架不住安丰与寿春平坦,且水网不多,根本无法限制这支精骑。
    看似是十倍差距,但如果康承训正面牵制他们,这支精骑采取侧击丶背击等战术,那齐军可反应不过来。
    一支骑兵,顿时便限制住了黄巢的手脚,让他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林言。
    「葛从周可有消息从寿春传来?」
    面对询问,林言不假思索回应道:「他说城内一切安好,柴火粮食足够三月之用,固守三月不成问题。」
    「好!」听到葛从周的豪言,黄巢不免精神一振,就连沙陀精骑带来的威胁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清楚唐军消耗钱粮有多迅猛,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拖住唐军。
    不过在拖垮康承训前,他还需要防范南边的高。
    「该死的高千里」
    想到高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直接攻下他五个州,黄巢就忍不住吃痛起来。
    尽管随丶郢五州因为兵灾被霍霍不轻,但眼下已经恢复农耕,占据他魔下三成人口。
    如今这三成人口和数百万亩耕地尽属高,说不定高后续所用粮草,便是这五州所提供。
    想到这里,黄巢恨不得抛下一切,南下舒州与高决战,
    不过这也就只是想想,如今的他,根本做不到抛下一切。
    「传旨给尚相公,告诉他坚守四个月,四个月后,朕亲率大军南下!」
    「是..」
    黄巢吩咐着林言,林言听后,便很快安排快马往南边赶去。
    在快马向南赶去的同时,康承训继续对寿春发起猛攻,黄巢仍旧在安丰观望,而相比较北线的战场,东线的战场却进展缓慢。
    曾元裕率军南下猛攻濠泗二州,黄与张归霸丶赵璋等人率军抵挡,双方开始拉锯。
    眼见迟迟无法突破,曾元裕开始催促东线的朱温进攻江都,而消息传到朱温营中后,
    朱温却随手将军碟丢在了桌上。
    「进攻江都,江都有黄邺和张归厚坐镇,少说有万馀兵马,某不过八千人,即便打下江都也死伤惨重,如何保证朝廷不会在某实力衰弱后轻视于某?」
    高邮城内,朱温盘算着该如何为自己索取最大利益,坐在左右首位的朱存和谢瞳也十分认可的点头。
    见朱温还在琢磨,谢瞳直接开口道:「朝廷如今有求与我们,不如向朝廷提出截留部分钱粮,操训些许兵马守城,以防我军进攻江都不利,被贼军反攻进入海陵丶高邮。」
    「除了钱粮,我军如今最紧缺的还是甲胃。」
    「朝廷在两浙之地的武库中有不少甲胄,如今浙东被董昌占据,浙东武库的甲胃估计都被董昌所用,但浙西的甲胃依然不少。」
    「宋威虽然练兵两万,但他所部兵马以水兵为主,能用的扎甲极少。」
    「只要我军开口,声称战兵甲胄不足,朝廷只能捏着鼻子调浙西甲胄给予我军。」
    「届时我军不用强攻江都,只要包围江都,保障运河通畅,便能以运河来挟持朝廷。」
    谢瞳的话令朱温眼前一亮,他想到了这麽做,但不知道该怎麽说,而谢瞳则是将他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并且更为完善。
    「没错,如今某掌握通往江南的路线,若是能包围江都,进而掌握漕运,那朝廷必然要更加倚重某。」
    「藉助漕运,某也能向朝廷提出更多的要求—」
    朱温的话,引起了朱存的认可,但谢瞳却提醒道:
    「话虽如此,但若是条件超过了朝廷的底线,必然会被朝廷所敌视。」
    朱温颌首表示认可,接着对谢瞳道:「此事便交给先生,只要朝廷能为我军补全甲胄,调拨钱粮,某立即出兵包围江都!」
    「明公放心,某现在就去操办。」
    谢瞳作揖回应,接着起身离开了衙门。
    在谢瞳走后,朱温也安心等待了起来。
    倒是在他等待的同时,原本还在岳州坐镇的高,此刻却随着大军北上而改镇武昌(
    鄂州),隔江影响黄州丶蕲州。
    武昌县坐落在长江南岸,西有山峰,东丶南有湖泽,北有长江,是处明显的易守难攻之地。
    高率领水师在长江操训,将江北防务尽皆交给王重任,并调高钦赶赴此地。
    半个多月时间过去,高钦匆匆赶赴武昌,见到高第一眼便连忙作揖:「阿耶!」
    「黔中道如何了,刘继隆可有动向?」
    长江南岸,高站在江堤上眺望滚滚而去的长江江水,远眺宽阔三里的江面,头也不回的询问高钦。
    高钦闻言,当即从身旁马匹的行囊中取出奏表,双手呈给高,在高翻阅的同时解释道:
    「黔中较大的蛮寇,基本都被剿灭,只有小部逃遁山林的蛮寇和已经归顺我军的三十六支蛮寇尚在黔中。」
    「眼下黔中道有汉蛮九万六千户,四十八万馀口,耕地二百三十馀万亩。」
    「今岁黔中道夏收七万三千石,刘继隆没有什麽动静,仍旧在大修长江以南诸州城池北黔中蛮寇众多,数量数以十方计,但其中规模稍大的部落,都会选择在河谷和坝子上生活。
    只要老实缴纳贡赋,高并不会去收拾他们,但若是反抗贡赋,那高就会亮出屠刀。
    如今鲁褥月在黔中道所做的事情,就是以两万黔中唐军为主,徵召愿意归顺的诸蛮去讨伐那些不归顺的蛮寇。
    蛮寇被讨平后,金银钱帛归诸蛮所有,土地则是归唐军所有。
    这些土地被鲁褥月分给迁入黔中道的川东汉人,所以鲁褥月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寻找蛮寇,这些归顺的诸蛮会自己帮他寻找,然后双方联手讨平那些不归顺的蛮寇。
    在这种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段中,黔中道的蛮人数量骤减,迁入黔中的汉人也定居了下来。
    随着数十万汉人定居黔中,原本全年都在投入的黔中道,今年夏收却能反哺衙门七万馀石粮食。
    要知道黔中短于夏收,长于秋收。
    如此可见,今年黔中道秋收的粮食即便不多,却也不会太少。
    黔中道收获一石,顶得上湖南收获二石,毕竟从湖南运粮前往黔中,其中损耗实在太多了。
    所以在得知黔中开始产出粮食,反哺衙门后,高难得露出轻松模样,继而询问道:「岭南道呢?
    高钦显然做过功课,所以在高询问岭南道情况后,尽管没有奏表和文册在手,他却也说了个大概:
    「岭南道有汉蛮十七万七千馀户,八十八万四千馀口,耕地四百七十馀万亩,夏收征粮二十七万石。」
    「眼下岭南道有驻兵三万,主要在桂管丶容管一带,随时准备出兵协防岭西和安南。」
    「算上江南西道七个州的夏收,我军魔下治民不少六十万户,三百万口,今岁夏收征粮八十四万石。」
    高钦话音落下,高这才不紧不慢道:「黄贼祸害江西丶岭南不轻。」
    「吾记得,江南西道有民三百馀万,而今我军虽只占据半个江南西道,但外有岭南丶
    黔中,人口竟不过三百万口。」
    「以此人口,如何能与刘继隆抗衡?」
    高的话,令高钦也倍感压力,但他不想长他人志气,所以便对高道:「阿耶,我军只要剿灭黄贼,届时便能·—」
    「剿灭黄贼?」高打断了他,冷哼道:
    「若是真将黄贼快速剿灭,汝以为朝廷下一个对付的人会是谁?」
    「这——」高钦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黄贼要打,但不能速战速决,而是应该慢打,缓打——」
    高走下江堤,翻身上马,示意高钦跟上。
    高钦跟上高钦脚步,父子二人谈心道:「北边传来消息,圣人身体不妥,恐有安危。」
    「只要圣人出现差错,某在洛阳的后手便可以施展,届时就不用如此畏手畏脚了。」
    高钦闻言,眼神止不住震颤,他不敢置信看向高,显然不知道自家阿耶什麽时候在洛阳安排了后手。
    面对他不敢置信的眼神,高驿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若非北司南衙争斗,吾如何会落入下风,如何会痛失张郎。」
    「与这些虫共处,如何能中兴大唐?」
    高钦听着他这麽说,已然猜到了他准备如何:「您是准备拥立新君?」
    「若是可以,最好如此。」高没有遮掩,乾脆承认,毕竟四周只有他们父子。
    面对他的承认,高钦不知道该怎麽说,至少他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他只在做自己的分内事。
    「此事,吾自会安排,汝只需调度好粮草即可。」
    高看着不知所措的高钦,眼底流露些许失望,同时开口对其安抚起来。
    「是——」高钦下意识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后,立马看向了高,但高此时已经收起了眼底的失望之色。
    父子二人沉默下来,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官道上。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同时,朱温的条件也提到了曾元裕处,而曾元裕不敢耽误,直接派快马北上洛阳,将此事告诉了朝廷。
    消息送抵时,已经是八月末梢,康承训在寿春死磕半月有馀,未有半点进展。
    「咳咳·——」
    贞观殿内,香料不断燃烧,升腾异样香味。
    李灌的咳嗽声不断,身体不再消瘦,反而浮肿了一圈。
    「七万大军,为何迟迟不曾见到进展?」
    「此外,高千里为何按兵不动,为何不乘胜追击?」
    李灌的话虽然虚弱,却让殿内刘瞻等人不敢怠慢,三人接连回答。
    「陛下,黄贼将军中精锐尽数布防淮下,寿春又得到加筑,故此难以攻打。」
    「东线的曾元裕与朱全忠虽然在攻打,但朱全忠以兵马甲胃不全,无法直接进攻江都为由搪塞,看样子是在索要甲胄。」
    「高千里率军出击,与萧使相配合收复五州,然五州破败,难以提供粮草,高千里只得徵募民夫,从湖南调粮北上。」
    「高千里奏表之中,已然提过此事,最快也要到九月初五才能运抵第一批粮食,继而进攻舒州。」
    三人的回答,令李灌并不满意。
    高的安排,他挑不出来什麽刺,但康承训拥兵七万,却连一州一县都没有拿下,空耗钱粮,这让他不得不担心。
    「朝廷还有多少钱粮?」
    李灌询问萧沟,萧沟闻言作揖:「回陛下,如今江南钱粮走陆路转运,耗费时间,夏收钱粮还未彻底归库,库中仅有钱帛七十馀万,粮二百万石。」
    失去关西五道,河淮又被打烂,江南都被阻断,朝廷能收上来的钱粮,自然也就不多了。
    李灌如此着急平定黄巢,为的就是获取江南的钱粮。
    只有拥有了江南的钱粮,他才能安抚住河北的昭义丶义武丶义昌三镇,同时增强朝廷对天平丶河东丶河阳丶河中的控制。
    至于被打烂的河淮两道,这就只能靠时间慢慢恢复了。
    想到这里,李灌止不住的咳嗽道:「七万大军,每月所耗钱粮三十万,传旨康承训,
    尽快攻下寿州。」
    「臣领旨—」
    刘瞻三人作揖领旨,而路岩此时也趁着作揖起身说道:「陛下,秦宗权言镇中无粮,
    请朝廷发钱粮二十万。」
    「二十万——.咳咳!!」」
    李灌剧烈咳嗽起来,毕竟秦宗权手上兵马最多不过超过万人,但他竟然敢向自己索要二十万钱粮。
    显然他是看朝廷与黄巢争斗厉害,趁此机会向朝廷要价。
    如果朝廷不给,他肯定会向官军使绊子。
    「恶贼—」
    李灌在心底谩骂,明面上却不得不为了安抚道:「传旨秦宗权,言朝廷钱粮匮乏,然其忠心可嘉,故此挪调钱粮五万石进入唐蔡,望其严防死守,不可让黄贼走唐丶蔡北上。」
    五万石粮食,哪怕只是起运,但运抵也绝对有四万石粮食。
    四万石粮食,绝对足够近万兵马吃半年了。
    只要秦宗权老老实实待半年,等朝廷平定了淮南的黄巢,届时自己再调兵好好收拾他便是。
    「咳咳—」
    李灌一边想,一边咳嗽着,而路岩闻言却继续道:
    「陛下,朱全忠索要甲胄之事,不若调浙西铁甲五千套北上交付,催促其尽快进攻江都。」
    「只要包围江都,便能保障漕运通畅,每月最少能北运十馀万石粮食进入洛阳。」
    路岩的话,让李灌不得不答应朱温的条件,所以他只能摆手道:「传旨,以楚州防御使朱全忠为淮南东面讨贼使,调浙西铁甲五千套,粮万石与之。」
    「陛下英明」
    路岩开始吹捧,刘瞻与萧沟见状,也只能无奈作揖,高唱英明。
    见三人尽皆如此,李灌反倒担心起了自己的天下,不由想到了于琮。
    「于相公如今在何处?」
    李灌询问三人,路岩不作回答,萧沟与刘瞻则是不假思索道:「于相自守城失利后,
    便卧于病榻,尚未好转。」
    「唉—」听到于琮竟然病倒了,李灌只觉得惋惜。
    「退下吧。」
    他不想继续常议,路岩三人见状作揖,接着退出了贞观殿。
    在他们退出后不久,快马开始南下,不到七天时间,朱温便接到了朝廷的旨意。
    得到了好处,他当即开始出兵包围江都,黄邺与张归厚分别驻守江都和扬子,同时向黄巢请援。
    得知朱温偷袭江都,黄巢气急,只能飞鸽传信给葛从周,要求其继续坚守两个月。
    黄巢留兵五千驻守安丰,率军二万五千驰援江都而去这些消息被送抵长安时,刘继隆只觉得关东热闹,但并没有掺和的心思。
    「殿下没有东进的心思吗?」
    长安汉王府内,返回长安的张延晖好奇询问眼前刘继隆。
    刘继隆拿着关东军碟,饶有兴致看着,闻言摇摇头道:「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眼下我军当务之急,是赶紧梳理关中水利,恢复关中生产,以关中为粮仓,邓州为跳板,等待时机东进。」
    「不过若是秦宗权做出蠢事,吾倒也不介意出兵拿下唐州,彻底掌握南阳盆地。」
    刘继隆倒是眼馋唐州,毕竟只有拿下唐州,才能代表他掌握南阳盆地。
    只要南阳盆地在手,并好好恢复南洋盆地生产,届时他就能利用淮河攻略河淮南北,
    彻底切断河北与江南的联系。
    「高千里倒是一手好算盘,就是不知道朝廷知不知道他的算盘了。」
    刘继隆看到了高攻下五州,接着停兵不前的举动,立马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高不好对付,尤其是他善于吸取敌军长处的优点,使得他更难对付。
    刘继隆虽然不惧他,但也不想看着他发展,所以在察觉高意图后,他立马抬头看向张延晖:「去传赵英。」
    「是!」张延晖不敢耽误,起身便走出正堂,传来赵英的同时,他个人在院中站在并未走入堂内。
    见他如此,刘继隆不免满意颌首,心想他回到中原三个多月,如今终于多了些心眼,
    十分不错。
    「殿下.—」
    赵英走入堂内作揖,刘继隆见状示意他接过自己手中军碟。
    赵英接过军碟,刘继隆也趁他翻看军碟的同时说道:「高准备掌握五州,不能让他得逞。」
    「我们在洛阳安插的那些官员,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搜集些高在湖南粮草充足的证据,把证据送往洛阳,交给他们弹劾高。」
    「他既然要待在江南,那就不要插手江北的事情了。」
    前面几句话,刘继隆是说给赵英听的,最后一句明显是在说高。
    高打看什麽主意,刘继隆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想着依托长江,与自己割据抗衡。
    若是时代还是以前,他这套想法,说不定真的能成,可问题在于,刘继隆早就在渝州等处大肆造船,就高的那点水师,说是螳臂当车也不为过。
    更何况高如今年近五十,不知道还有几年锐气可以磨。
    「末将领命!」
    赵英不假思索应下,接着放下军碟,转身急匆匆走出了正堂。
    见他离去,堂外的张延晖也走了进来。
    不等他坐下,刘继隆便看到了与赵英擦肩而过,大步朝正堂走来的高进达等人。
    高进达丶崔恕丶韩正可丶陈瑛丶罗隐等十馀名官员走入堂内,纷纷对刘继隆作揖。
    眼见他们来了这麽多人,刘继隆示意他们坐下,接着询问道:「发生何事,怎麽来了这麽多人?」
    「回殿下—」
    高进达恭敬作揖道:「于阗丶仲云丶回丶夏斯诸国及部落,纷纷派出使者参拜殿下。」
    「臣以为,于与仲云应该是为了试探殿下态度而来,回与点戛斯则是为了和解而来。」
    「此外,多康传来消息,尚摩今岁二月病逝于金城,其子没卢丹增即位,并且得到了没卢氏的支持。」
    「没卢丹增派来使者,希望得到您的准许,进攻苏等地。」
    几条消息从高进达嘴中传来,对于漠北和漠西丶西域的这些国家部落来说,中原谁比较强大,他们心里门清。
    如今刘继隆占据关西五道,长安又管不了河朔三镇,只能通过河东来影响漠北,影响力大不如前。
    这种情况下,得到刘继隆的支持,远比得到大唐的支持更有用。
    「于和仲云的事情,吾早已有过了解,只是不知道回与点夏斯现在是个什麽情况?」
    刘继隆虚心询问,而此时官员之中的合伊难支走了出来。
    他如今挂着礼部侍郎的官职,主要负责漠北丶漠西的消息打探。
    以他曾经的人脉,想要查明漠北和漠西的事情并不困难,所以在刘继隆询问后,他才果断走了出来。
    「殿下,夏斯与您交战失利后,可汗不久后死于归途中,诸子开始内斗,漠北乱成一锅粥。」
    「所谓戛斯派出使者,多半是某位王子假借可汗之名派出使者,希望与您和解的同时,得到您的扶持。」
    「至于回,据臣所知,他们在安西被张使君击败后,除了少量回残部西逃,占据疏勒镇外,其它大部分回鹃人都在碎叶丶黄草泊等地与葛逻禄人争夺草场。」
    「他们应该是想要与您和解,得到您的扶持,继而向西征服葛逻禄部。」
    合伊难支将漠北和漠西的事情与刘继隆讲了个大概,刘继隆听后也了解了点戛斯和回鹃残部的意图。
    不出意外的话,历史上点夏斯似乎也是在李裴罗死后开始内乱争斗,继而造成了漠南漠北几十年的权力真空期。
    等戛斯结束内乱,契丹却已经开始崛起,点戛斯乾脆与鞑靶部一样,直接投奔了契丹,成为了其附属部落。
    至于回,刘继隆记得他们西迁后,似乎与葛逻禄人开始争斗,最后双方实在争斗不下去了,乾脆融合一处,组建了一个喀喇汗汗国,俗称黑汗王朝。
    当然,其中细节也有可能是刘继隆记错了,但最后的结果却大差不差。
    对于臭斯和回鹃,刘继隆都没有什麽好印象,而且他自己也有自信能在有生之年解决西域和契丹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没有必要扶持回鹃和点戛斯,让河中与漠北继续混乱下去,才符合他如今的利益需求。
    倒是于和仲云的使者可以见见,这两国人口不多,实力不强,自己完全可以利用文化认同和人口迁移的办法将他们同化。
    反正有着大唐打下的基础,哪怕西域被吐蕃霍霍百年,大唐打下的基础也能将就着使用,没有必要动兵。
    「告诉夏斯和回的使者,吾不想与之相见。」
    刘继隆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随后补充道:
    「派人告诉没卢丹增,平白无故的支持是不可能存在的,但互市的大门永远为他开。」
    尚摩突然就死了,而且死了这麽久才派人来告诉自己,没有猫腻,刘继隆是不相信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尚摩鄢的死因,反正吐蕃高原的强盛期已经过去。
    哪怕没卢丹增重新统一高原,但随着气候变化,他顶多只能做个依附自己的高原势力,想要回到吐蕃强盛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殿下,要不然还是见见吧。」
    高进达觉得直接拒绝夏斯和回的使者,似乎有些太过傲慢。
    不过对于刘继隆来说,两条内斗的断脊之犬,根本就不值得他支持。
    「吾意已决,扶持他部,不如强盛自己,关中丶关内的诸多水利,必须加快修速度,抛荒的土地也要尽快复耕。」
    「吾有预感,关东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届时就是我们东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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