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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升明月,至晚亥半时。
廿五日,安庆东水军督察一事白天匆过,不多赘述,各将官归营安寝是矣。
待来夜深处,江风潮凉。
王传武毕完营中夜巡事后,独自一人,愁绪满腹,不得疏解。
其踱步徘徊,渐抵江潮岸头。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夜来江潮滚滚,声涛阵阵。
偶有升腾薄雾,随凉风侵袭而至,使人不得防范也。
哗一
哗
王传武唉声叹气,慢踱沿边。
潮水击岸之声,此起彼伏,虽不大激烈,亦层层不绝。
忽来,就于传武伤愁不备之际。
一件袍服却自后披到己身肩头处。
“恩?!”诧异惊慌传武将,紧作回头一察。
却见,亦只是随军亲卫老黄而已。
“呵呵,夜里风凉,你不该来这里招风啊。”
“旦要是染了寒症,你那腿......”
“唉,不说啦,不说啦。”
老黄,早自京时,便已久在传武帐中。
其人敦厚慈善,对来传武,更是没得说。
传武念其年迈,不忍逐他离开,遂就一直带在身边。
去年初算,保定府一役后,传武大伤了腿脚,若无这老黄一直身边悉心照料,想他也断难恢复如此利索。
此二人,表面将卒相称,实际私底下呢,更似一对儿别扭父子之关系感情。
“哎呀,这大黑天的,你怎着摸出营,到这儿来了?”
“我不冷,没事儿,你赶紧回吧。”
“黑灯瞎火的,你那老眼也不禁使唤。”
“快回,回吧。”
传武听去老黄絮叨,没个好气,嘟囔嘴,甩脸子叫他回营。
而那老黄,却一味只陪着笑,跟在后面,不回挪脚步。
“吼吼,你还说我。”
“你是一营主将管,自己倒趁夜跑来江边儿上。
“我瞧哇,你准是有心事儿。”
“今儿下午回营来,你看你那脸子耷拉着。”
“咋?”
“可是督军那儿,又甚事惹了你啦?!”
老黄观察入微,满心满眼放在这传武身上,见是回营其就一个人恹恹地,情绪不高,懒理琐事,恐此白日出去一遭,定是受了甚气啦,才较如此矣。
为表关切,亦舒那传武胸怀,遂才有这单独过来相询之情。
“呃……………,哪有?!”
“你个老头子,平日就知道瞎寻思。”
“回吧,回吧。”
“叫我一人儿静静,过会儿就好啦。”
传武满腹憋闷,犟口却还硬挺,不愿相说,多表不耐状。
“唉,你呀!”
“就是心思太重。”
“眼下,那萧督军既是已许了咱陆战先锋之职,就说明他眼里还是有咱哒。’
“毕竟这一路走过来,咱可是他亲军出身呐。”
“这一项,你清楚,他萧大督军,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只不过,如此重任,突然呱唧一声儿,砸咱脑袋上了,想必军伍里,那些个别营的将军,心里就该不舒服喽。”
“人前人后的,嘴里闲话跑舌头,什么中听不听的。
“咱呐,既得了好儿,就也得忍得住诋毁不是?”
“他们讥讽裹乱的,由他们去。
“只要是这一仗下来,咱稳得住神儿,打的漂漂亮亮的。”
“战后,也就全堵上他们嘴啦。”
“你说是不这么个理?”
老黄切切开导之,大义大非毫不含糊,人情世故亦算周到。
闻及去,王传武也不由就此长舒一口大气。
被个老黄说到心坎上了。
索性,也就不把话闷搁肚儿里难受,打开话匣子,一股脑朝老黄念叨了起来。
“......“
“话是这么个话没错。”
“REX......“
顿口难启齿间,江潮一个花浪扑重了些,打在岸头碎石逢里,一涌溅湿了靴袜。
王、黄两个由刚下前后相随,逐来并肩之势。
见滚浪上潮,愈发大了些,老黄也是自里随手紧拉传武,再是往滩上挪了两步。
“呵,今儿下午我随将军去瞧什么水师演武。”
“不过话间就插了那么一句嘴。”
“这可倒好,那黑厮李虎臣明显针对,冲着我就开怼。
“当着铭禄、长庭他们好些人。”
“我这张脸呐,真就是他妈没地方搁啦。”
“呼??”
“本来嘛,咱这先锋将,是搁他李虎臣手里抢来的。”
“将军许是瞧我可怜,有意偏袒。”
“是,咱得好了不能卖乖。”
“可,可那黑断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老黄啊,这一年来,变化太大,如今在将军帐下,猛将如云呐。
“早就不似从前了。”
“我王传武,当初一步没跟上,后面的事儿,怕是有得艰难喽。”
潮声拍岸,夜风潇潇。
传武唏嘘慨叹,甚有懊悔,难以振作。
见瞧此子这般,老黄看在眼里,也是心疼。
“唉,时移事易。”
“这人生在世呀,跟谁较劲,都别跟自己的命较劲。”
“老话儿不是说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咱呐,凡事尽力就行啦。”
“非要争个高低,那还怎有个完呐,啊?!”
事闻到此这般,老黄那老脸上,竟亦不知因个什么,也更现出十分苦楚自哀神色。
只是,此间这会子功夫,王传武困缚己处愁怨中,不暇他顾罢了。
“哼,你个老不死的,话说倒是轻巧。”
“可这军中立足,争的就是一口气。”
“你处处往后煞,谁人还能瞧得起你?!”
“军伍实力,实力,到底怎个才算实力?”
“还不是凭谁腰杆子粗,手腕子硬嘛。”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要成事,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真汉子,硬骨头。”
“我王传武想出头,想带着手头儿上这些个杂军翻了身,就必须挑场硬仗来打。”
“将军知我心意,所以才捻阄上做手脚,给了咱这次机会。”
“这回,咱要不能打出个样儿来,给军中那些别营的将军瞧瞧,还往后……………”
“哼,恐是就更没往后了!”
“老黄,时不我待,能不能成,真就只看这一仗啦!”
“你别怪我狠,营里挑得两队敢死之士,临到阵前,由我带上。”
“死一百个,五百个,也得他妈往上填。”
“只要最后能打胜,全营就算都打没了,也不足惜。”
“我立功心切呀!”
“老黄,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恨恨然,王传武额上卯起青筋,神色笃定,不愿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