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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回望那扇大门的方向,在之前的超然境界中,大门是一道贯穿天地的油彩屏风,但从新空间往外去看的话,则是树影之间的模糊光影。
环绕荧光的树丛缓缓合上,再也看不见油彩般不安定的超然境界。
眼前的世界与祖尔汀泽相似,但看上去更“高级”,是一整片复杂自然环境的组合,而非简单的沼泽。
李昂听到,刚刚黛奥有说“真正的万灵栖息地”。
不过,此刻不是询问她的时候。
进门时刚刚放松下来的李昂和黛奥,却因为伊南娜也来到这片新世界而紧张了起来。
现在的她是本体的外形,体型只有一条中型犬那么大,这也让李昂第一次能近距离看清楚她本体的外表。
之前那个本体的投影身上有着层层山岩,体型也像小山一样,抬头仰望的感觉就是巨大沉重,动弹起来更是惊天动地。
此刻的伊南娜睁着圆圆的眼睛,下颚的獠牙也没有长到很大的程度,更不用说那些厚实的甲壳装甲,只有一层光洁的细密鳞片。整体上是深褐色伴随着偶尔在甲片和龙角坚硬边缘显露的金黄色。
她的体态像一只龙龟,只是没有背甲,体型修长些,也有点憨态可掬的狗狗模样。
看到李昂望过来,伊南娜瞪大眼睛,好像浮现出些许恐惧,往后缩了缩,转动脑袋,发现旁边有一丛发光的灌木之后,马上就爬过去钻进了里面。
这丛灌木就像是感受到她的心情一样,枝叶往下垂落,遮挡住她的身子。
她在枝叶的缝隙中偷偷观察李昂和黛?。
怎么回事?
李昂和褐肤少女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
之前的伊南娜,不说在“荒芜期”的那种侵略性了,就算是“丰饶期”的柔和情况,也是粘着他不放,满心的留下后裔想法。
“大巫,这位龙神,以及刚刚的那尊巨龙………………”
黛奥心里有太多疑问,一时都不知从何说起。
“我也不知道,只能告诉你,那金色巨龙,应该是造物主巴哈姆特的将?力量降临和显现的某种姿态,正因为六龙力量源自于?,所以哪怕是投影,也形成了对伊南娜的压制。”
李昂摇摇头,其实还有许多不明的情况。
最主要的就是,那位神子的力量不该强于六龙,否则那场解放星魂的上古大战应该会更顺利才对。
不过,她能随意的召唤巴哈姆特化身,很值得说道,若真能驾驭一尊龙神化身,可能真的会有一些特殊的力量。
但之前的神子不是她本人,而是万灵送来的幻影,她召唤的巴哈姆特却具备能够压制伊南娜的性质。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灵之维度,魔力和物质的规则都要给灵性规则让路。
看现在的伊南娜,莫非她变回龙形,连神智也被压制了吗?
“伊南娜?”
李昂试着呼唤灌木里的小龙。
“嘶嘶,嘎嗷!“
伊南娜有了反应,她一连串威胁的低吼后,开始出现了一些有规律的吼叫。
哦对,我忘了这个。
李昂取出烧融的龙语之戒,靠这个才能听懂龙语。
“你%?#区,我@#%......”
戴上戒指,伊南娜的话依然模糊不清,李昂仔细听了听,看上去不是她口齿不清,是因为她说的龙语过于玄奥了。
比龙语还玄奥的龙语?那是什么?
这种语言每一句似乎都在挑动着他作为龙召唤师那部分的感知,似乎需要更高位格的龙族才能明白,因为其中带着灵性,根植于血脉的纯粹。
想了一下,李昂调动龙之力,进入了龙化升格的状态。
银鳞和龙角长出,他变成了那种强大的升华姿态。
一旁的黛奥整个愣住:“大巫,这是龙人化,您还学习了拜龙教知识?”
“这个,呃,应该比他们的龙人化好不少,是受到强大真龙恩赐才具备的能力。”
李昂简单解释,再去看伊南娜,灌木丛里的小龙窥见他的变化,似乎是因为那股本就夹带了她自己力量的龙之气息,李昂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消解了很多。
伊南娜又说了些什么,李昂感到龙之力的搏动,她的话语渐渐清晰。
“本龙再问你一遍,你是谁?你把阿库娅和布丽吉特怎么样了!”
“嗯?阿库娅没有回六龙神域吗?”
“那是什么地方?”
李昂顿了顿,似乎明白了。
他在小龙面前半蹲下来,龙化样貌映在伊南娜如墨玉的龙瞳之中,她满脸鳞甲,看不出表情,但好像因为他的靠近而呆住了,也没有逃跑。
“你是不是还有叫阿耆尼和塔纳托斯的伙伴?”
“是的,你怎么知道?你也是兄弟姐妹吗?”
伊南娜小心的打量着眼前像银龙的青年。
弄明白了,李昂心想。
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是那条金色巴哈姆特似乎把伊南娜变回了“小时候”。
他还真没想到,获取了创世神碎片的龙神,也有身为幼龙的时期。
此刻,她的记忆接续上了刚诞生不久的某个时候。
在她的角度,她本来还在和其他六龙,嗯,应该是水和光龙一起活动的,然后下一秒就看见了李昂。
“我认识他们。”李昂对伊南娜笑笑,尽量展现温和的态度,降低她的警惕。
既然金色的巴哈姆特把她变成这种样子,应该是想要李昂带着她,所以,他不敢让伊南娜乱跑。
“他们跑哪里去了?”
伊南娜总算放下了心,胆子大了些,愿意将脑袋探出灌木丛。
“我也不知道,我带你去找他们吧。”
李昂朝幼年的土之龙伸出手,黑褐色的小龙距离未来身披那尊荣的金色铠甲还很早很早,她还没怎么认识世界,更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但是眼前的李昂的龙爪,那上面的每一道纹路和银鳞散发的气息都让她感到熟悉和亲切,她最后慢慢爬出了灌木丛。
“好。”
迈开脚步,李昂朝万灵栖息地的深处走去,黛奥和伊南娜则一前一后的跟在他身后。
这片繁荣的区域和外面的祖尔汀泽看着类似,实则处处不同,譬如随处可见的荧光,先前只是沉在泽地的水底的苔藓和沉积物,而在这里,仔细看去的话,每一点荧光几乎都是具体活动的生命。
李昂穿着靴子踩过小河,惊起半透明芦苇丛中的灵蛙,在水波中,米粒大小的游鱼轻吻黛奥赤裸的脚背,伊南娜则盯准一条跃起的发光大鱼,一口将其咬在嘴里。
前方草甸摇晃,虚影般的走兽快速掠过。
百花盛放,食草的鹿和羚羊停下脚步,凝望新至此地的旅人。
枝头绿叶欣欣向荣,栖鸟用利爪在树皮上刻下某些符号,就像是人在书写一样。
李昂耳边,之前的絮语依然存在,只是隐没在了更多的声音里面,那是齐声的歌唱,曲声融汇成更大层面上的乐音,点点荧光升上天空,融入在星河一样背景的天幕中,像是在奏响生命和宇宙的乐章。
在这里,群星的高处,可以看到在伊格尼斯空域天空中一样的光带,这正是万灵的流转轨迹。
这里的一切,都是难以轻易概括其复杂程度的灵,那些走兽飞鸟,具备的灵性不亚于人类,不,甚至可以说,它们就是人类,或者说,在到达灵性的层面,是与非都不再重要,因为一切都在随心而变。
莫非,这就是古巫们的变形能力的真正原理?李昂看向正被眼前一切惊讶到出神的黛奥。
“黛奥,你先前说的,真正的万灵之地是什么意思?”李昂问。
“啊,大巫,是这样的??”
少女回过神,为李昂解释道,如果按照先前大巫祭用颜料来解释的灵之维度构造,那么现在两人所在的位置,是那些一团团的油彩中央内部的某个“荧光气泡”。
“灵的流转是世界之理,油彩般的区域是最基础的灵汇聚的地方,那里没有什么景观,因为灵只是在按照世界的规则流动。
“但在其中,有一些灵由于特殊,不会回归最基础的状态,在世界形成的漫长岁月里,这样的灵有许多,他们不会回归于世界,就停留在一些地方栖息起来。在灵的维度里形成了非常特殊的空间。
“我之前也只是听大巫祭讲述,还是第一次,真的见到如此圣地,全是托了您的福。”
李昂理了下她说的概念,大体明白,现在所在之处和一些神话传说中的轮回之途或冥界很像。
但,他觉得,万灵栖息地之于纽比斯,既不像那些神话中用来表示死亡终点意味的冥界,也不太像表示死中新生的地方。
它更像是在记述“永恒”,即在纽比斯存在过的伟大者们,有着这样一片安宁祥和的乐园。
或许刚刚从身边经过的某个动物就是古代的某位圣人,引领星魂们的神子、古代咒术师们也可能就在其中。
李昂心有所感,指代这些灵的一个宏大概念,应该就是古巫们口中所说的“万灵”了。
“为什么托我的福?”
“因为,能够穿越大门的生者,必须是被万灵认可,本身也达到至高境界的人。我是不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