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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上，暮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在地面，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压抑。
陈冰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女孩，一步步走向赶过来支援的警车和救护车。
她的身体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却又沉得像块巨石，压在陈冰的胸口。
女孩瘦弱的胳膊无力地垂下，皮肤上遍布淤青和伤痕，裸露的手指轻微抽动，像是本能的挣扎，却又那么微弱。
“快，担架！”救护人员一边大喊，一边跑向陈冰。
他抱着女孩的手紧了紧，目光凝视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没有立即将女孩交出去，似乎还在犹豫，仿佛一旦放手，这个孩子的生命就会彻底从他手中溜走。
终于，他将女孩轻轻放到担架上，急救人员熟练地为她戴上氧气罩，调整吊瓶。
“她还有呼吸，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稳定！”一名急救员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四周短暂的寂静。
陈冰目送着急救人员将女孩放到担架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身旁的李东远。
李东远抱着另一名女孩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低垂，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这孩子也有救！”急救人员跑过来，伸手示意接过李东远怀中的女孩。
李东远的手僵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将女孩缓缓交出去。
就在急救人员将女孩放上担架的瞬间，他忽然低下头，眼角隐隐湿润，却咬紧牙关，死死不让眼泪滑落。
陈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伸手拍了拍李东远的肩膀，像是在给予他力量。
救护车的车门被推开，警示灯闪烁，担架滑入车厢。“稳住她们的生命体征，我们马上送去最近的医院！”
急救人员大声指挥着，随后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救护车扬长而去，渐渐消失在荒野尽头。
“东子，结束了。”陈冰低声开口，像是对李东远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他的喉咙里像是压着什么，让这句话听起来沉重又疲惫。
李东远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手撑着救护车留下的轮胎印，低下头，肩膀轻微颤抖着。
嘴唇蠕动了几下，像是在说什么，但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陈冰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他胸口再次收紧——弹壳和破碎的木片散落一地，空气中还弥漫着火药的刺鼻味道。
黑瓦楼的屋顶依旧冒着淡淡的烟，墙上布满弹孔，像是被撕裂的伤口。
地上杂乱的血迹触目惊心，地雷爆炸后的焦土上，仍能看到零散的碎片。
“彻底结束了。”陈冰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李东远，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李东远这时终于抬起头，满眼通红地看向陈冰。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泪水，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哽咽着开口：“她们……能活下来吗？”
“她们会活下来的。”陈冰点点头，拍了拍李东远的肩膀，目光又一次投向远去的救护车。
……
隔日上午，陈冰和李东远风尘仆仆地赶回调查局。
车刚刚停稳，两人推门走车，还未踏入大楼，隐约就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主楼走廊里，几个同僚正在低声交谈，见到他们后，话音突然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他们。
随后，几人用一种难以掩饰的敬佩和好奇的神情注视着陈冰和李东远，有人甚至小声嘀咕：“就是他们吗？太厉害了……”
“听说他们摧毁了一个犯罪巢穴，还救了几个孩子？”
“真的假的？”
那语气里既有钦佩，又有几分不可思议。
随着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中，更多的同僚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有人站在窗边，有人干脆从办公室探出头，目光或明或暗地追随着他们。
几人甚至互相用胳膊肘轻轻推搡示意，低声议论着：“你看，就是他们！真的太牛了。”说话间，目光里带着几分炙热。
整个调查局的氛围像是被搅动了一池春水，到处是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目光。
李东远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虽然尽量装出镇定的样子，但从嘴角的微笑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愉悦。
“消息传得够快的。”陈冰瞥了李东远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李东远笑着，伸手拍了拍陈冰的肩膀，低声道：“这次，咱们总算扬眉吐气了。”
两人一边低调回应着同僚的问候，一边快步朝办公区走去，试图避开那些灼热的目光。
然而，当他们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时，楼道里的气氛明显变了。
像是某种热切期待悬浮在空中，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果然，当他们刚刚踏上二楼，一个声音突然在走廊尽头响起：“我们的英雄回来了！”话音未落，整间办公室瞬间沸腾，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陈冰转头看了一眼李东远，后者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又得意的笑容。
人群里有人主动靠上来，热情地拍着李东远的肩膀：“干得漂亮啊，东子！”
随后更多人围拢过来，甚至有人举着报纸，上面印着他们的照片以及大标题：“英勇警探，击毙罪犯，解救少女！”
气氛推向高潮时，主管从办公室里缓缓走了出来，嘴角挂着少有的笑容。
他一边拍了拍李东远的肩膀，一边笑着说道：“不错，你们俩这次立了大功，尤其是你，东子，这回可是露脸了。”
李东远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主管随即转向陈冰，目光里带着一丝调侃：“陈冰，你这小子怎么不中一枪？”
陈冰愣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略显无奈的笑容，语气轻松：“下次一定。”
人群中有人起哄：“陈冰，下次得分点给东子啊！”顿时，哄笑声此起彼伏，气氛瞬间被点燃。
陈冰没有接话，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李东远见状，心情更加放松。
他对主管真诚说道：“头儿，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
主管摆摆手，语气里透着几分欣慰：“你们值得信任，也没让我失望。干得漂亮。”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一声“砰”的声响——是有人打开了香槟。
乳白色的泡沫飞溅而出，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和掌声，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李东远在众人的拥簇下朝办公室深处走去，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他身边的人纷纷伸手祝贺，不少人递上香槟，有人甚至拿着报纸，指着头条的报道激动地说道：“东子，这次你可够出风头的！”
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陈冰显得格外低调。
他没有走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环视着这片热闹的场景。
几名平时和他不怎么对付的同事，此刻居然主动走上来，伸手说道：“陈冰，这次真得服你了。”
陈冰微微一怔，随即握住了对方的手，语气淡然：“谢了。”
尽管他的表情波澜不惊，但那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释然。
欢呼声中，李东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陈冰，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愧疚和钦佩。
来的路上，陈冰曾对他嘱咐：“东子，这次行动不合规矩，后续可能会有人追责。你是主办，功劳归你，就当给局里一个交代。”
“可你……”李东远刚要开口，立马被陈冰打断：“别多想，我不在乎这些。”
这句话似乎变得遥远，李东远握紧了手中的香槟，眼神复杂地看向陈冰的身影。
他很清楚，真正的英雄并不需要掌声。
“陈冰，这份荣耀只有你配得上。”他在心里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