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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有没有感觉最近夏油前辈心情好了。”
黑发少年校服敞开着,搂着旁边伙伴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说。
金发高个的金发少年语气平淡:“没看出来。”
“有啊有啊,嘴角的弧度比平常高两个百分点。”灰原雄抬手做比划。
七海建人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松开。”
“为什么啊。”灰原雄语气沮丧了一秒,随即解释着,“夏油前辈感觉很沉重的样子,是任务上出了什么事吗。”
七海建人收回目光,“笨蛋。”
“怎么突然骂我?”
“度过夏天应该会好起来。”七海建人没说原因,简短的吐出一句就看手机上的信息。
土地神任务,高层发配的任务,东京校派遣两名咒术师前往山村中祓除二级咒灵,由民间信仰产生的咒灵。
这两名咒术师,是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二级咒灵,他们两个可以解决。
辅助监督的车开到山脚就上不去了,剩下的路程只有他们自己来,走到山腰,七海建人忽然停下脚步,拿着树枝比划当刀用的灰原雄奇怪扭头,“娜娜明?”
有人。
奇怪,除了他们,还有谁来这落后的村落?
“快点啊,你好慢啊。”
脆生生的声音催促着,是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七海建人还是没有动作。
鞋底踩过树叶,发出“嘎吱”的声音,他望向声响发出的地方,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女闯入眼帘,她穿着高领兜帽黑衣长裤,似乎走累了摘下兜帽甩了下头发,深眸隐藏在黑框眼镜下,随意扫了过来。
少女一愣。
“除了我们还有人来这里啊。”
“原来除了我们还有人会来这种地方啊。”
灰原雄和少女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两个人互相对视,两眼都写着茫然。
七海建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点胃痛。
少女眨了下眼,弯弯眼一笑,笑容明快,“你们也是来这里社会调查的学生嘛?”
七海建人:“是。”
他言语简短,抬眸直直盯着少女,“你一个?”
“啊!”
少女仿佛才反应过来,她抬起手,露出手里黑色的麻绳,麻绳很长,落在地上,似乎牵引着什么。
“呼,呼??为什么你的体力那么好啊。”
喘气的男声从绳子的另一端传来,麻绳突兀抬起绷直,一个身影匍匐前行,显露出来。
“星...小杏,等等我。”
看得出来,最后登场的青年累的跟狗一样,反复捶着自己的腿,生无可恋,眼睛都仿佛失去了高光,整个人扑通脸着地,趴在地上痛苦呻吟了一声。
少女扭过头,抓紧狗绳...麻绳,笑眯眯道:“这是我哥哥小明,我叫小杏,是来这里社会调查的学生啦,听说这里的民俗文化很特别,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很感兴趣,你们呢。”
七海建人:“…………”
灰原雄:“…………”
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显眼的狗绳上。
“灰原雄。”
“......七海建人。”
他们介绍完自己就没有多说来这里的理由,少女仿佛也不在意,或者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保持警惕心是正常的。
“灰原哥哥,七海哥哥。”
她无比自然的开口。
两人沉默。
看出他们有些复杂的眼神,少女挠了挠侧脸,不好意思抿唇,“说错了吗,我只是习惯这样喊,因为你们很有哥哥的感觉,要是介意的话,那我就......”
“不介意!”灰原雄窜出来,拦也拦不住,凑在少女面前笑容灿烂,“小杏你也很像我妹妹。”
已经开始叫上了小杏。
“不过继续上去很危险。”黑发黑瞳的少年突然说,“小杏还是下山会比较好,过几天来说不定更好玩一点。”
七海建人表情没有异常,灰原虽然看起来元气没心眼,但遇到正事还是很靠谱的,高专的正常人不多,他算一个。
??“你说什么?!”
阴森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传来,刚才起被忽略的青年面容扭曲,“不可能,我好不容易徒步走了7...7km,还过河爬山的,终于到了半山腰,你现在要我原路返回?”
“别闹了,我会杀人的。”
少女一巴掌拍上青年的额头,阻止他继续大放厥词。
“哥哥是笨蛋。“
她说。
“谢谢关心,来都来了,我们暂时不会回去的。”
劝不下去,态度也很坚决。
那就只能多注意点了。
于是他们四个人结伴到了目的地,村落不大不小,田野宽阔,能看到佝偻蹒跚,和幼童嘻笑打闹的身影。
委托人早就在等待着他们,看到四个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两位吗。”
“我们是。”
“那他们?”疑惑的目光落在剩下两个年轻人身上。
“我叫小杏,这是我哥哥小明。”渚星也主动上前介绍自己,入乡随俗鞠躬,“我们是社会调查的学生,听说这里的民俗文化很特别,所以前来打扰,想在这里借宿几日,当然该付钱的地方我们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委托人张了张口,又看向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我们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不是因为这个。”委托人目光游移不定,脸色有些苍白,他嘴唇干燥有破皮和血痂,时不时舔一下嘴,有些神经质的紧张。
“不………………不不。”委托人看向他们,吐出几个断续的字,似乎是想要拒绝他们,但他后面还有两个貌似也是村里的人,上前一步笑容热情抓住他们......玩家的手。
渚星也似害羞地后退到玩家身后。
“没问题没问题,现在下山也不方便,住一晚上吧,要是习惯明天早上再走也来得及。”
村民破旧的外衣沾染着灰尘,在西斜的阳光下显得死气沉沉,脸上的笑容实在热情好客。
同样死气沉沉的玩家一下抖擞起来,他们本来就要进入副本,自然不可能下山,村动邀请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回握过去,笑容比他们还要灿烂:“有饭吗?”
E:“......“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目光有些奇怪。
委托人的眼神躲闪,他闭上了嘴,被其中一个村民抓着胳膊,回答:“有饭,有饭,想吃什么都可以,明天还有我们这里的盛宴,为神使大人准备的。”
神使?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表情不变,他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了,民间信仰产生的咒灵??土地神,村民狂热信仰,并从他们之中推选出所谓的神使,通过牛羊作为祭品,对土地神献歌献舞,来保佑庄稼,保佑身体健康,保佑洪水地震不发生。
来之前他们就做好了准备。
“那还不赶快走,愣着干什么。”
七海建人瞥了眼玩家,看到他脸上傻兮兮的笑,又转过头看着凑到女孩子面前拍着胸口说会保护她的灰原雄,他深深闭眼,感觉胃更疼了。
住的地方虽然老旧,但也算干净,渚星也和玩家之间有临时对话框,互相对视一眼朝着不同的房间进去,村民单独腾出来一间二层小房子,渚星也住在二层,同样在二层的还有灰原雄,一层是七海建人和玩家。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东西,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渚星也看向窗外观察着地形和方向,在远处的山坡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像是被什么编织而成的东西,她摘下眼镜,打开窗户,风吹了进来,身后的门被敲了三下。
“小杏。”
灰原雄探出脑袋,在门口站着,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渚星也转过身。
“没有诶,我已经弄完了。”
“好快!”
渚星也想到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东西,背着光朝着灰原雄伸出手,慢慢将手摊开,是包着金箔纸的圆滚滚巧克力。
“灰原哥哥,这个给你。”
她说。
“离下午吃饭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爬山费了好大的力气,先吃吃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吧。”
灰原雄看着她愣神了一下,然后笑笑认真接过来,“谢谢小杏。”
小杏的眼睛很好看。
灰原雄眨了下眼,想将这句夸赞说出来,黑色的眼瞳晕染着如火的金色,灼灼夺目让人移不开眼,但是又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说出来好像显得轻浮,他也没说,将金箔巧克力装进口袋,等会儿下去分享给七海。
......
“我们下午可能不在。”灰原雄说,“我和七海想去周围看一看。”
渚星也“噢”了一声,“早点回来啊,说不定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呢。’
“好啊。”
七海建人在楼下等着灰原雄下来,他抬眼,同期高高兴兴笑得傻兮兮的三两截楼梯跳下来。
灰原雄神神秘秘凑在他的耳边说:“七海,小杏真的很妹妹系。”
他说:“就是那种,很惹人喜欢的妹妹,和我妹妹一样很可爱,看,她还给我们巧克力!”
七海建人:“......”
巧克力?
巧克力有多大的魅力,能笑成这个样子,金子做的吗。
“我们是来做任务的。”七海建人提醒了下,“快点搞定,以免造成伤亡。”
“是是,七海mama。
他们走后,渚星也从门内出来。
[这对也好嗑(这句话我是不是说过好多次)]
[灰原雄啊!这可是和虎子一样的乐天派小天使,和星也的契合度也很高。]
[一直感觉星也应该会喜欢小太阳一样的人。]
[星也自己就是。〕
[钓,太钓了,钓死我了,星也是拿了攻略本吗,这么会钓。]
[灰原说的也不错,就是那种,小师妹一样的感觉。]
[我懂我懂,古灵精怪的小师妹这种。]
[土地神事件有这么复杂吗,原漫不是一笔带过?]
[应该是基于这个事件的拓展。]
[名场面,星也牵狗绳。]
[星也是S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牵狗绳?还不是因为玩家爬不动了,还想让她背着,她才不要。
渚星也看向四周,着重盯了下树叉子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她走进厨房烧了壶热水,从背包里拿出早就提前装好的食物,这都是她以前经历过副本的经验,有些副本里的食物吃了,会被同化成怪物。
烧水煮面,看着烟雾缭绕,她刚拿起筷子,玩家呲溜窜出来。
“不是有大餐吗,你吃泡面干什么?”
“以防万一。”
渚星也自己吃了几口,肚子暖了暖,抬头一看,玩家眼巴巴盯着她......的面。
渚星也歪头:“要吃吗?”
玩家清咳一声,理不直气也壮,“要喂,想要妹妹给欧尼酱爱的投喂。
[傻缺。]
[我真以为这个玩家会给星也背后捅刀子,没想到是个哈士奇。]
[喂什么喂,有手有脚的,死变态。]
[纯天然24K变态。]
[语言过激,举报了。]
[我都没吃上,你也想吃星也亲手泡的泡面?]
渚星也笑出了声。
“才不要。”
“那我要吃。”
“自己去泡啊。
玩家又给自己泡了一碗,看着外面的黄昏天色,黑发少女已经吃完了,捧着脸和他一样,望着窗外。
就算是脸和身体有变化,气质和眼睛也骗不了人,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幸福家庭成长起来的傻白甜,不需要精于算计,会是那种被长辈捏着脸叫囡囡的人,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人。
??“你是怎么死的?”
玩家忽然问渚星也,在他看来,每一个玩家都是通过死亡,才被系统选中成为玩家,死亡的原因各有不同,自杀,他杀,亦或者意外伤亡,多数玩家对死亡的话题不避讳,但恐惧,比如死去火灾的玩家,就会惧怕火,溺水的玩家则不敢靠近有
水的地方………………
渚星也转过头,回答:“我只是个普通人啦,不小心遇到了车祸,就死了。”
“噫……………”玩家擦了擦嘴,直勾勾盯着她,忽然一笑。
“说谎啊,小杏。”
他说。
渚星也微微睁大眼,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说。
玩家紧接着道:“大多数玩家,提到死亡,眼睛里都会有深深的后怕,他们会想,如果再来一次,一定不会死的,如果再来一次,结果会不一样,就像是我,我被车撞死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不和家人吵架,我就不会怒气冲冲的不看马路,被货
车碾过。”
“所以即使我有了超凡的能力,我依旧会怕车流,被撞击五脏六腑在身体里错位的剧痛仍然让我恐惧。”
“但你没有,小杏,你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就好像是一个没经历过真切的死亡,反而会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不断抗争。”
玩家突然说这么多话,黑发少女像是大脑处理不过来,她捧起桌上的杯子,却没有喝,而是看着水波纹,一圈又一圈,起点连接着终点。
她轻轻开口。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的......”
死了。
然后就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另一个人,和祖母生活,又目送着祖母离开。
上辈子的她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芸芸众生的一员,就是有病,被妈妈送进了医院。
渚星也回想着对她来说寡淡无味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在和医生对话,记忆中医生的脸模糊,唯一清晰的是黑色的头发,白色大褂。
似乎说了话,医生的嘴一张一合,但看不真切。
这就是最后的记忆。
“你还是第一个和我说这个的人。”渚星也回过神,眨巴了下眼,“以前,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个呢。”“
黑发少女抬起手敲着窗沿,她低下眼,短发垂落在脸颊,睫羽微颤,有些乖巧,有些寂寥。
玩家突然后悔自己哪壶不提哪壶。
“我没有想过......”少女声音清甜,她抬起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头发太短,想卷头发的小动作滞住,她低声呢喃着,“我为什么没有想过,我应该想一想的。”
她为什么没想过,她是怎么死掉的,
破碎的记忆重组,一些被忽略的地方渐渐浮于水面。
渚星也抬起脸看向玩家,目光有些懵懂,她感觉自己脸上有些温热,用手背贴了贴下巴,是泪水,泪水挂在卷而翘的黑睫上,将落未落。
“自杀。”
她说。
“我是自杀。”
因为自杀,所以她恐惧自身的死亡。
玩家已经控制不住的伸手揉她的脑袋,塞到自己宽阔的胸大肌中,愁眉苦脸,“才多大就自杀啊小美女,那你就应该一开始死啊,折腾这么久,不知道副本摧残身心吗,在副本里挣扎图什么啊,图继续活下去吗。”
那干嘛自杀来到逃生游戏,突然又不想死了吗。
渚星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绷带没有被血染湿,但似藤蔓一样弯弯绕绕的纹身从手腕攀爬到手指,同样是因为心情起伏过大,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骨头,都泛起细密的痛来,她闭上眼。
她上一世的记忆,从小时候就很模糊,直至不久前才记起来。
她以为,那就是上一世的全部记忆。
可如果是全部的记忆,那她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原因死,她不会轻易地就死的,她绝对是有原因的。
但不管怎么想,记忆错综复杂,像蜘蛛网一样,她不知道自己站在哪个节点,要寻找的记忆又在哪里,模糊的光影中,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那个时候的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时常犯病,直至一次站在血泊中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她被送到
了医院,遇到了医生。
“小杏,小杏………………”
渚星也睁开眼,笑意绵长。
“找人。”
光影消散,她一字一句道。
“我应该是要找一个人,找出来......”
杀了他。
“找人?”玩家更奇怪了,看她的目光都仿佛含着水,似乎她是殉情自杀的。
真奇怪,之前他们的关系,还是彼此要杀了对方的关系,你示弱,你就可以得到怜惜。
渚星也侧脸,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一点光线落在眼前的弹幕上,字体半透明,融入空气中。
[为什么要哭。]
……………因为她不会轻易地,没有理由的自杀。
渚星也自己再清楚不过,她为什么会对生命有极强的渴望,不会因为他人动摇自己。
有什么东西,被她忘记了。
[爱哭鬼]
渚星也盯着弹幕上的字,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尚且不知道其他玩家的弹幕是怎么样的模式,但她这里的弹幕认为她是“主角”,不知道她能够看到弹幕。
讨厌鬼。
她无声动了下唇,悄悄地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