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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城唤名“城”,实际只是一个临海的小渔村。
巴掌大的地方,全村不到一百来人,裴涛若是在那,很容易寻到。
这也是那字条上为何只留这么简单一地,就笃定齐司延会去的原因。
明显是请君入瓮、愿者上钩。
潍城离抚州不远,若骑行快马加鞭的话,两日夜能赶到。
可若带江元音一道去,不便骑行。
江元音听齐司延同曲休说完这些,提议道:“我与侯爷同乘一匹如何?”
她不会骑马是事实,短短一日内便是她天赋异禀,能学会骑马,也不可能和他们同速率赶路。
同乘便是现下唯一的选择。
齐司延还是拒了:“不可。”
他一一分析道:“不管是裴涛还是裴涛背后有人,此番都是目的明确,是冲我而来,难保在我赶去潍城的路上被盯上。”
“我们此番南下,随行人手本就不多,现下还分了些随陆迟返京,我若携你一道赶路,恐难护你周全,还会更引人注目。”
“若裴涛仍是李彦成的人,会曝露你的踪迹。”
他说完利弊,语重心长地劝阻道:“我们好不容易在岚州安了家,你留在这打理收整我们的新家,可好?”
江元音不与之争论,开口同他确认问道:“侯爷去潍城见了裴涛后,应该赶去和陆郡守会合了吧?”
他陪她来岚州安家已耽搁了数日,去完潍城处理完裴涛的事,怕是没时间再回岚州了。
她若不陪他一道去,或许今夜一别,便要数月后再见了。
齐司延回道:“尚不确定潍城裴涛那边是何情况,要待几日,若停留的时间长了,的确得动身赶去和陆郡守会合了。”
话音一落,离别的酸涩盈满心间。
四目相对,流溢着不舍。
齐司延喉咙干涩,道:“阿音,待入了冬,苗疆开始下雪,我一定会回来,去寻血藤花,为你解毒。”
待解了她体内所中的“燕无息”之毒,他自会去寻李承烨与江云裳,讨回她受的委屈。
只是她不愿听到李承烨的名字,这些他便不提。
江元音不似先前他不让她去抚州那般激动气恼,而是提出解决的法子,道:“侯爷今夜便可和曲休动身,快马加鞭赶往潍城,而我可以明日安排好家中事宜后,和青鸢、沉月乘坐马车出发。”
“马车是不如骑马来得快,我和侯爷分开而行,不会引人注目被盯上,而我晚个几日到,若裴涛真是李彦成的人,我到时,侯爷随便给我安个旁的身份便是,也不会曝露我的行踪。”
“侯爷以为如何?”
他抛出来的问题,她桩桩件件给出了对应的法子。
之前执着坚定地要随他去抚州,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无辜百姓的遭遇,没法坐视不理,想力所能及的尽一份力。
现在坚持去潍城,是因为再过四日,便是九月二十五日,是齐司延的生辰。
初初他们尚未交心,不过是名义夫妻时,他就记得要给她庆生。
虽说五月初四压根就不是她的生辰,她依旧想在离别前,陪他过个生。
齐司延看出她眼底的坚决,不再劝阻,点头应了。
没有半点耽搁,齐司延让曲修去备马,与此同时他还做了两手准备。
和陆迟在源城分别时,陆迟知他在江南不便暴露身份,给了他一些自己的信物,让他若是有个万一,遇到事了,便拿着信物,将“豫章郡郡守陆迟”的身份拿过来用。
今日算是真的遇上万一了。
他以陆迟的口吻,书信一封,让曲休去交予岚州的知府,准备人马去潍城接应他。
第二手准备,是让曲休发信号,让之前派去跟踪封弋以及在抚州暗中监查后续重建情况的齐家死士,赶往潍城。
潍城的“局”,他是自愿上钩,但也得做好应对破局的准备。
毕竟,江元音也要去潍城。
江元音没打扰齐司延,在他执笔写信时,默默帮他翻找出了一套劲装便服,又打包好了些干粮,将水囊装满。
待他忙完后,静默帮他更衣。
此行充斥着未知的危险,两人心知肚明。
但江元音完全理解他非去不可的决心。
直到帮他系好护腕带子,她握住他的手腕,抬眼看他,温声嘱咐道:“侯爷万事小心,我们潍城见。”
齐司延千言万语在喉,最后也只是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哑声道:“好。”
送走了齐司延,江元音立即寻来雪燕、清秋、沉月、青鸢四人。
没有多余的铺垫,直接陈述她的安排。
让沉月、青鸢明日随她乘坐马车赶往潍城,将修缮打理宅院的事交予了雪燕、清秋。
雪燕、清秋伤感于和江元音重逢没几日,便又被“丢下”分别,但见齐司延连夜离开,想来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她们俩不似青鸢、沉月会功夫身手好,没法陪在江元音左右,只能尽心尽力地完成其交代的。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宅院按夫人的喜好收整好,静待夫人与侯爷归来!”
江元音井然有序地安排好了新宅院的一切,给雪燕、清秋留够了银钱,次日一大早,带了一捆面,便和沉月、青鸢出发了。
虽说潍城不至于寻不到面食,但她不想有意外。
此番赶去潍城,她想陪他过生,亲手为他煮一碗长寿面。
江元音坐上了赶往潍城的马车,与此同时,汴京。
大昭皇宫,昭和殿。
李彦成唤来了太子李昀璟和六皇子李澜,一道考查学业。
李昀璟已满十二周岁,而瑜贵妃所生的六皇子李澜,不过七岁。
两人相差五岁,加上一个是太子,一个只是皇子,本不应该同时考查。
可李彦成却故意为之。
不仅于此,还允了瑜贵妃旁观。
李彦成考李昀璟时,便是其对答如流,也不过微微点头,面色上没甚大起伏。
末了也不过是一句严厉的叮嘱:“太子需得谨记,学问要精,却不可拘泥字句,切勿溺于经术,失了权柄。”
他在敲打提醒李昀璟,为君之道在制衡而非学问。
若其只懂得倚靠许清,学问再精,也无意义。
至于其能不能领悟,就看其造诣了。
李昀璟身姿板正地行礼:“父皇句句珠玑,儿臣谨记。”
他将李彦成的话记在心里,只等回了东宫,再好生去琢磨领悟。
毕竟此时,他的注意力一大半在瑜贵妃和李澜身上。
准确地说,是在李彦成对他们母子的态度上。
李彦成在考查李澜时,便换了一副神态。
眉眼含笑,俨然慈父。
问李澜的那些问题,说是考查学业,不如说是关怀闲聊。
瑜贵妃在一旁满目柔情的望着,在李彦成认可赞赏李澜时,笑吟吟掩唇笑。
李昀璟被晾在一旁,兀自受着的妒火的炙烤。
无论他怎么做,父皇对他都不满意。
是因为他没了母后庇护吗?
这瑜贵妃不过有他母后三分的眉眼,却在这后宫得到盛宠,连带着其儿子,都入了父皇的眼。
他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多久?
待李彦成考查完了李澜后,开口冲李昀璟道:“太子学业繁重且先退下吧,改日朕再抽查你的骑射,太子可别让朕失望。”
“儿臣一定勤加练习,儿臣告退。”
李昀璟行礼退下,他步子迈得慢,一直在认真聆听身后的动静,等着听李彦成也唤退瑜贵妃与李澜。
可直到他快迈出厅内,耳畔能听到的,都是言笑晏晏的交谈。
他的一颗心越发嫉妒难耐。
凭何李澜可以?
仅凭他有一个眉眼有三分像他母后的母妃?
不过是个赝品!
殿内,李彦成的余光其实一直不着痕迹地落在李昀璟身上。
他今日唱这么一出的原因很简单。
他近来盛宠瑜贵妃,有意无意露出对李澜的栽培之意,为的是“养狼慑虎”,制衡东宫。
可偏偏瑜贵妃的父兄,都是拎不清的,势未起,野心已露,多行蠢事,成了他的心患。
李彦成曾弑兄登位,在民间多有骂名,这成了他的心结。
他要做名垂千古的贤君,不再背“薄情帝王”之名。
所以,他要借太子李昀璟之手,即安国公许清的势力除掉心患。
而李昀璟一旦有了“残害手足”之实,他日后随时能以此来“废太子”。
对此,他的心情其实复杂又矛盾。
他既希望李昀璟如他所愿那般,除掉李澜、瑜贵妃的党羽势力。
却又隐隐不愿,李昀璟真的成为残害手足之人。
可惜,李昀璟并未回到东宫,传唤许清来商议分析李彦成今日言行的目的。
他走到一半,理智被嫉妒摧毁,蓦地愤而转身。
他决意去做一件,瞒着许清,兀自筹备已久的事。
李昀璟去而复返,在殿前行大礼,叩首后扫了瑜贵妃与李澜一眼,道:“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要单独禀告父皇!”
李昀璟甚少这般,是以李彦成屏退了瑜贵妃与李澜,问道:“太子有何要事啊?”
李昀璟跪在大殿,抬首看向李彦成,道:“父皇可还记得之前为儿臣挑选的陪读,来自江南的江家之子?”
一听到这个,李彦成便想到李霁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案,眸光微沉:“记得,江氏一家不是被流放了?你提他作甚?”
李昀璟道出筹备已久的说辞:“儿臣偶然看到其为其姐描摹的人像丹青,竟……和母后长得一模一样!”
自从那日先皇后许令仪的生辰,他听到李彦成醉酒后的发言,意外知晓,江元音应当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后,他便一直在瞒着许清,琢磨如何告知李彦成此事。
今日见李彦成与瑜贵妃、李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实在沉不住气了。
瑜贵妃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而他拥有真正的,父皇在寻找的亲姐!
父皇会因为瑜贵妃,疼宠李澜,是否会因为江元音,多看他几眼?
就如同母后还在世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