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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护国公府一脉，大多数齐氏族人都在南方的老家安置着。
留在京城的，便只有在京为官和舍不得离开这权势之地的。
老夫人年近八十，已经算不可多得的高寿之人，在齐氏一族中也算德高望重，更不用说还有护国公府的地位在。
今日邀请来的族人中，也只有一位能算的上和她同辈分。
她的儿子在朝中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权势比不上护国公府，可却是他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的，这对于一位寡母来说已是十分骄傲的事。
早些年的骨气在铜臭和吹捧中逐渐变成了清高，便是在京城安了家，她也鲜少会上护国公府拜访。
甚至勒令自己的儿子在朝中都不要和护国公府有过多交际，娶进门的儿媳孙媳也不许她们参加护国公府举办的宴会。
这些年来，就只参加过几次老夫人的生辰宴。
而这次会接下帖子，也是今年生了一场病，身子骨不再硬朗，又听到老夫人同样生了病，忽感同病相怜，便也想来见见这位老姐姐。
康氏领着人进来的时候，周年湘望向为首之人，看见的便是一位银发梳得整整齐齐，只簪了一只祖母绿金簪，略显古板的老太太。
似乎是长期严肃着脸，嘴角的弧度甚至是向下的，只不过在她进来后，还是能瞧见下意识微扬的头。
屋子里坐着的众人早就站起了身，便是一直坐着的老夫人，都唤来萧氏将自己扶了起来，站在榻前。
杨氏先上前迎接，
“七叔母。”
陶氏扯起一抹笑，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侄媳客气了。”
杨氏淡笑着侧过身，陶氏看向老夫人，问了一声好。
“大嫂安好。”
老夫人同样挂着淡淡的笑意点点头，
“七弟妹来了，坐下说话。”
只是寒暄的几句话，还是能听出当中的疏离。
杨氏邀着陶氏在离老夫人最近的椅子上坐下，老夫人也在萧氏的搀扶下重新坐到了榻上。
宝姐儿站在脚踏上，由金妈妈抱上了榻。
陶氏打眼瞧着，倒是开了口，
“这是大嫂的哪位孙辈？”
老夫人摸着宝姐儿的头，笑着回到，
“这是绍瑞的女儿，小名唤作宝姐儿。”
陶氏听了脸却微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严肃。
“若我没记错，绍瑞可没有嫡出的子嗣，让一位庶女和大嫂同坐，这可是有些不合礼数。”
话音一落，便是周年湘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陶氏。
吴氏搂着皓哥儿，更是有些愤然。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但还是礼貌地回着，
“这孩子同我有几分血缘，她的生母前些日子也去了，我便将她接来同我作伴。”
陶氏闻言眉头却并没有舒展开，上下打量着宝姐儿，
“嫡庶有别，若是在我府上，这样身份的人，可是连面都不能露的，更不用说还能和长辈同坐！”
跟着陶氏来的几人坐在她的身后，听到她的话皆垂下了头，却是没有一人敢出声劝说。
屋子内也有些安静，陶氏无视了老夫人有些冷的面色，目光扫向屋内，这一眼便瞧见了在吴氏身后坐着的周年湘。
瞧着她明艳的面容，陶氏更是不喜。
平日里在府上独裁惯了，又是这屋里唯二的长辈，说出口的话也是没了顾及。
“还有这些个以色侍人的贱妾，成天就知道狐媚主上，仗势欺人，若是在我府上，定是会被我提棍赶出去！”
陶氏这番话，已经完全的越矩，便是一直带着笑的杨氏，此刻也没了笑容，脸色稍沉。
屋子里唯一听了陶氏话高兴的，就只有吴氏。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想拍手叫好。
此刻也只能借着垂下头看皓哥儿的动作，藏住眼底的笑意。
周年湘倒是一脸平静，即便陶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说出口的话也是近乎羞辱，她也没有变了脸色。
陶氏看着她这般模样，更觉她心机深沉。
本就板着的脸更显刻薄，目光下移落到阿茵身上，瞧着她同样姣好的面容，便又开了口。
“狐媚子也只配生个小狐媚子！”
这句话落下后，周年湘就变了脸色。
陶氏的大儿媳钱氏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盯着婆母有些佝偻的背，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周年湘的身份，她在进屋的时候就猜到了。
虽然在陶氏的掌控下，她参加护国公府宴会的机会很少，但也是认得府上这些个侄媳的。
吴氏虽然年轻，但当初认亲的时候，她也是参加过。
护国公府给齐绍瑞张罗着纳妾，长公主也选了人这种事，她当然有所耳闻，甚至背着陶氏打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周年湘格外受齐绍瑞宠爱，又有长公主撑腰这件事，她也是一清二楚。
来赴宴前，她的夫君还叮嘱过她，千万不能得罪了这位周姨娘，若是可以，最好能结下一段善缘。
虽说陶氏清高，不愿让她的儿子借护国公府的势力往上爬，可正主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已经年近五十，还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打转，将来他的儿子孙子却不能这样。
陶氏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再硬朗。
虽然到现在还依旧抓着府里的事务，但精力早不如从前，有些东西也开始放权给儿媳，所以她定下的规矩，也悄悄的在暗处松动开。
这第一个要改变的，就是疏远和护国公府的关系。
人都想往上走，能有借力的东西更是求之不得，所以今日陶氏的儿媳跟着来赴宴，也是抱着和杨氏她们缓和关系的目的。
但现在，已经被陶氏的几句话，毁得一干二净。
钱氏的余光往杨氏和周年湘望去，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离开。
周年湘的面色已经完全冷了下去。
便是在知晓吴氏在她生产时动了手脚，她和阿茵差点一尸两命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牵着的小手动了动，周年湘的理智稍回笼。
垂下头对上阿茵懵懂的双眼，周年湘安抚的对她笑了笑，再抬头已是双眼含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