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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圣旨!【江南四大才子】封号公布!
金陵。
暮色沉沉,
江南道刺史府邸的檐角挑着半轮冷月。
韦观澜端坐案前批着文书,朱笔悬而未落,烛火映得他眉间沟壑更深三分。
长史崔翰捧着卷宗立在左侧,
司马杜尚军按刀侍立,甲胄在灯下泛着幽光。
主簿王芩的算珠声时断时续,似在算今岁江南十府的钱粮帐薄。
兵曹周阿水腰间横刀的皮鞘已磨出毛边——这位从边军退下来的老将,指节始终扣在刀镡上。
「大人.常州太守李守义丶江州太守薛崇虎丶湖州府太守徐长仁等人,再次联名上书。
询问大人,何时调集江南十府兵马,围剿太湖妖庭?
虽然之前常州李守义丶江州周山长率军与太湖妖庭一战,将其压制在太湖内。
但太湖周围各县渔民,畏惧湖中妖兵,无法入太湖捕鱼,生活困顿!周边农夫,往来楼船丶商旅,不敢靠近太湖。
已经严重影响周边数府百姓生计!」
录事参军谢孤白忽然轻咳一声,将誊录的一份文书递上。
烛影摇红,映得案前文书上的朱批如血。
「唉!」
刺史韦观澜看着文书,轻叹,陷入沉默。
录事参军谢孤白递上的这份江南道十府太守联名奏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掌心。
常州李守义丶江州薛崇虎丶湖州徐长仁……这些江南各府太守的名字,每一个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太湖妖庭未灭,民不聊生!
太湖渔民不敢下湖,商旅绕道而行,农夫惶惶终日。若再不出兵,江南数府百姓生计,怕是要彻底断送。
如此下去,一年内江南各府糜烂,钱粮税赋都会下降不少,让各府太守们心焦如焚。
这会极大影响他们今岁朝廷政绩考核,更影响他们日后的仕途!
可……
这是他不愿出兵?
大周朝廷圣旨,不知何故,迟迟未有回覆。
如何动兵?
韦观澜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沉沉。
他不是不想出兵,而是——不敢擅动啊!
江南道,乃是大周圣朝的钱税丶粮丶绸丶盐重地!
大周朝廷对江南道兵权的掌控极为严苛,若无圣旨调令,擅自集结江南道十府兵马,便是谋逆之罪!
更何况……
他缓缓抬眸,扫过堂下众人。
长史崔翰垂首不语,司马杜尚军眉头紧锁,兵曹周阿水指节捏得发白,主簿王芩的算珠早已停歇。
——这些人里,又有几个靠得住?
朝廷长达数月的沉默,是否另有深意?
良久,韦观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雷:
「令各府太守——守好本府城池,不得擅动!」
「加强太湖沿岸各县巡防,凡妖兵出没,离开太湖,即刻由本府守军丶衙役进行剿杀!」
「至于江南道大军……再等一月。」
「若圣旨仍无音讯……」
他目光一厉,指尖重重一敲,「本官亲自向朝廷上书请罪,出兵讨太湖妖庭!」
——再等一月之后,若朝廷仍无回应,那便是逼他……不得不擅动出兵剿灭太湖妖庭!
否则乾等下去,江南道十府的钱粮恐怕锐减一两成,政绩在大周圣朝十道之中居末。
他这江南刺史的仕途,恐怕也到此为止!想回京升迁,恐怕是妄想。
众佐官闻言,彼此相视,面面错愕。
满堂寂静,连烛火都凝滞不动。
堂内的更漏一滴,一滴,「滴答」似刀锋刮骨。
再等一月?
一月之后,若朝廷仍无回音,刺史韦观澜真要擅调江南道十府兵马?
长史崔翰眼帘微垂,指尖在袖中无声摩挲着一份信笺——那是一月前,在朝中的「旧故」递来的信函,暗示朝廷不愿轻易调动刀兵。
司马杜尚军面色沉冷,拇指无意识地抵着刀镡,仿佛随时准备出鞘。
兵曹参军周阿水忽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大人,末将麾下儿郎,早已磨刀霍霍!」
主簿王芩沉默无声,只有手中算珠「啪」地一响,似是无意,又似惊心。
录事参军谢孤白轻轻合上手中文书,低声道:「若大人执意如此。下官……这先行各府行军拟令。」
——除了兵曹参军周阿水颇有一番建功立业的心思之外,其馀虽无人反对,却也无人真正应和。
韦观澜目光如渊,缓缓扫过堂内众人神色,心中冷笑。
好,很好。
——这金陵城的水,比太湖还深!
更漏再滴。
夜,更沉了。
忽闻府外马蹄声碎,
「兵部八百里加急!——江南道刺史韦观澜接旨!」
一名绯衣信使疾趋而入,袍角犹带姑苏烟水,额前汗渍未乾。
双手高擎黄绢圣旨,那泥金云纹在暮色中灼灼生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江南道刺史韦观澜,统楼船千艘,十府之兵,会猎太湖。
妖庭敖戾,窃据太湖水府,僭越称王。限期三月,夷其妖庭!碎其金丹,悬首金陵城门!」
「臣,领旨!」
韦观澜双手接过圣旨,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终于等到了!
数月煎熬,朝廷的旨意终究还是来了。
有此圣旨,他便可以调集江南道兵马,出兵太湖。
他缓缓起身,手持黄绢圣旨,目光扫过江南道刺史府邸堂下众官,眉宇间的沉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锋芒。
「圣旨已到!传令!
江南道十府,集结十万兵马,整军待发!
各府水军楼船,十日之内集结于金陵水寨。弓弩丶火油丶破妖符籙,尽数备齐!
不日——兵发太湖,斩妖除逆!」
他目光一冷,声如铁石:「此战,必诛敖戾!」
——妖王敖戾,盘踞太湖数月,开府立庭,祸乱江南各府,如今,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堂下众官神色各异,欲言又止,但此刻朝廷圣旨已到,无人敢怠慢,纷纷肃然拱手。
「遵命!」
兵曹周阿水咧嘴一笑,眼中杀意沸腾:「末将这就去点齐十万兵马!」
司马杜尚军沉声道:「末将亲自督军,确保楼船无碍。」
长史崔翰微微颔首,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那份圣旨,随即垂眸,掩去眼底的深意。
录事参军谢孤白执笔疾书,迅速拟写调兵文书,朱砂印记重重落下,似血染战书。
江南道的十府兵锋,终于要调动了!
韦观澜负手而立,望向窗外。
「王主簿,即刻备齐十万大军所需粮秣丶饷银,楼船戈甲悉数检修,不得有误。」
韦观澜回头,吩咐主薄道。
「大人.」
王芩喉结艰难滚动,袖中帐簿被攥出深深皱褶,青白指节几乎要刺破绢帛。
堂上烛火忽明忽暗。
冷汗顺着王芩的鬓角滑落,在青石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堂内死寂。
韦观澜目光一沉,声音如铁:「王主簿,本官的话,你没听清?」
他的目光如刃,死死钉在王芩脸上。
堂内空气骤然凝滞。
王芩额头渗出冷汗,终于「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发颤:
「禀大人,十万水师日耗粟米八千石,饷银万两,耗费巨糜!
府库钱粮,恐承担不起十万大军开拔之用!
仅够五万大军半年之需。」
他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猛地以额触地:「太湖妖庭不过一万馀妖众!
不若,我军出动五万水军雄师?足以灭之!」
主薄王芩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兵曹周阿水霍然起身,案几被他一掌拍得震颤不止,厉声喝道:
「放屁!江南道十府鱼米之乡,无灾无祸,钱粮充盈,怎会连十万大军的粮饷都凑不齐?!」
王芩面如死灰,牙关紧咬,颤巍巍地从袖中抽出一册帐簿,双手高举过头,嗓音嘶哑:
「大人……请过目……」
韦观澜一把夺过,指尖翻动间,眼底寒芒渐盛。
——粮仓帐面存粮,军饷银库,皆不足十万大军用度。楼船修缮款项拖欠,半数战船朽烂不堪!
「砰——!」
帐簿被狠狠掷地,纸页四散飞溅,如雪片般飘落。
韦观澜眸中杀意骤现,声音低沉如雷:
「百年前,江南道刺史调十府十万精兵,调动千艘楼船丶出三万铁甲,沉湖血战,斩太湖妖庭十万水妖!」
他猛然逼近王芩,一字一顿,如刀锋剜心:
「当年江南道财力,尚且能供十万大军征伐!
如今太平百年,无灾无祸,江南富庶更胜往昔——
老夫刚上任,你便告诉老夫,府库钱粮不够十万大军开拔?!
你——给本官一个解释!」
王芩整个人几乎贴伏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砖石,声音细若游丝:
「这……下官……下官不敢妄言……」
「不敢?」
韦观澜冷笑一声,右手骤然一抬——
「铮——!」
腰间佩剑出鞘半寸,寒光如霜,映照在王芩惨白的脸上,将他惊惧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两半。
「误我军情,本官斩了你!
现在,可敢了吗?」
王芩浑身剧烈一颤,终于崩溃般嘶声喊道:
「大人明鉴!江南虽富庶,可这些年的钱粮……根本未曾入府库啊!」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声音颤抖却字字如刀:
「百年前的金陵城,尚有百万户纳税钱粮!
可如今纳税之户……不足五十万户!
苏州天授三年实缴粮十五万石,扬州税银四十万两……杭州丶常州丶湖州,皆不足原先半数!
江南税赋,三成入国库,三成养官吏士卒,剩下的才入库房……哪里还有富馀供十万大军开拔?!」
韦观澜眸光一沉,声音如冰:
「那些纳税之户,哪里去了?」
王芩惨笑一声,嗓音沙哑:
「百年来,大小门阀吞并近半灵田丶商户,百姓沦为佃户……门阀世家自有隐匿之法,所缴钱粮寥寥无几!
江南府库钱粮,每况愈下!」
他不愿说,因为他就是金陵王氏门阀旁支。
江南钱粮的去向,他自然门清。
可是,十万大军调度,钱粮耗费巨糜,江南府库缺钱缺粮,此事他想瞒也瞒不住。
堂内死寂,唯有烛火摇曳,映照出满堂官员苍白的脸色。
韦观澜缓缓闭目,眼前一暗,身躯微晃,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早知金陵十二门阀兼并田产,却未曾想——竟已到了动摇国本,将江南道府库蛀空的地步!
「大人,不若先调五万水师,前往太湖围剿?」
周阿水抱拳进言,青铜甲叶随动作铮然作响。
「大人,万万不可!
三月前谍报,太湖妖庭妖兵不过万馀。而今——太湖沿岸已立起十二座招妖幡,不停招募妖兵,恐已超过二三万妖兵之数!」
杜尚军疾步上前,铁靴踏碎一地灯影:
「众水妖擅水战。
我军久疏战阵,以五万之兵强攻末将恐怕,我军折损过半,甚至落败!
非十万大军,不可出兵!」
堂外骤起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韦观澜指尖轻叩檀木案几,沉闷的叩击声在议事厅内回荡。
「出兵一事暂缓,先筹措十万大军粮饷!」
他忽然抬眸,有了决断,眼中精光乍现,拍案而起:「传令!」
声若龙吟震得梁尘簌簌而落,
「即日起——江南道一城十府,开徵剿妖特别税,筹齐军饷!」
他负手,冷笑一声。
「来人,给我在金陵城,多景楼上,安排《春江宴》!
请金陵十二家门阀,江南大小世家丶望族赴宴!」
金陵十二门阀,短短百年吞了如此巨财,吃的满肚肥肠也该出出血了。
金陵城。
七月。
刺史府衙内,军报文书堆迭如山,兵甲碰撞声日夜不绝。
刺史府灯火通明,官吏奔走如梭,算珠噼啪作响,各府各县铜钱粮秣催缴之中,流水般汇入军库。
而十里秦淮,依旧笙歌不歇。
画舫凌波,金粉楼台间,才子佳人执扇笑谈,对岸的水军军寨操练的喊杀声,竟成了他们助兴的鼓点。
《江南雅集》七月新刊上市那日,秦淮河畔的大小书坊刚卸下门板,便被蜂拥而至的文人墨客围得水泄不通。
「别抢,给我留三册《江南雅集》!」
「加价二成,先卖与我!」
不过片刻,万册新刊,竟然一扫而空。
书社举人秀才们连夜赶工抄录,墨香弥漫,众人揉着酸胀的手腕苦笑:「这哪是卖书?分明是抢银子!」
街头巷尾,抢到《江南雅集》新刊的士子们顾不得体面,三五成群围在茶肆檐下,急不可耐地翻开书页。
「快看!江公子又有四篇新作!」一名青衫书生拍案惊呼,「算上此前十篇,已是十四篇达府以上锦绣文章!「
」三篇鸣州,十一篇达府.「
身旁同伴倒吸一口凉气,「金陵谢氏门阀子弟——谢栖鹤,如今累积三年,也不过三篇达府丶十二篇出县丶五篇叩镇。
这江公子,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叹为观止!」
「依我看江公子这十四篇文章,这会应该稳获今岁的[江南四大才子]的封号!」
布衣举子压低声音,「这『江南四大才子'的排位,今日怕是要换人了。
原本,顾雍丶谢栖鹤丶王墨青丶陆靖岳,他们这四位最热门的江南四大才子人选,恐怕要被挤下一个来。」
忽然,人群最后方传来一声惊愕的抽气。
所有人循声望去——
「快看《江南雅集》的末页,江南四大才子的封号名单已经公布了!」
那位举人手中的书刊最后一页,赫然印着朱红大印。
江南文坛泰斗周敦实的亲笔题字,如惊雷炸响——【天授十五年——江南四大才子】封号名单:
【江行舟:江南第一才子!
——诗赋:尤擅诗词文章,辞藻华美而意境深远,所有文章皆被《江南》收录,传颂江南。
——周敦实评价:文采风流,才思敏捷,虽出身寒微,然胸有丘壑,笔下千钧。
谢栖鹤,江南第二才子!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行文稳健,逻辑严密,尤擅政论,琴艺超绝,山水画意境深远。
——周敦实评价:「世家风骨,文气内敛,虽稍逊锋芒,然底蕴深厚,当为江南儒林表率。」
顾雍,江南第三才子!
——尤擅四六骈俪,辞藻华丽,曾作《望江赋》,被誉为「江南第一骈文」。
——周敦实评价:「文采斐然,风雅绝伦,然稍欠锋芒,若能更进一层,当可争锋榜首。」
王墨青,江南第四才子!
——尤擅五言律诗,善弈棋,曾与国手对弈,胜负参半;精通茶道。
——周敦实评价:「才情横溢,风流倜傥,然稍欠沉稳,若能潜心治学,当可更进一步。」】
秦淮河畔。
明月楼。
二楼雅间,青瓷茶盏轰然坠地,碎瓷四溅。
只见几位锦衣公子面色铁青——正是原先「江南四大才子」呼声最高的顾丶谢丶王丶陆四家子弟。
陆靖岳死死攥着《江南雅集》,指节发白,面色一片惨然。
「好一个江行舟」
他喉间挤出嘶哑的低笑,「两月前还是金陵无名之辈,如今一夜之间,竟敢夺我江南四大才子封号!」
这本该是他的封号,一直视为囊中之物!
临窗的紫檀案几旁,其馀三人面色阴沉如铁。
谢栖鹤指尖摩挲着书页上「江南第一才子」的朱批,忽然冷笑:「周敦实,他这是故意——要捧江行舟!.
但凡他愿意将江行舟的文章押后两个月刊载,也可以避开今岁的江南才子封号。
三年之后,再给江行舟加封江南四大才子名号也不迟。
可他偏偏不愿等这三年!」
「砰!」
王墨青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泼洒而出,在雪浪笺上洇开一片狰狞的乌黑:「哼!
谢栖鹤的江南第一才子之位,也被他给抢夺!
我等众人,在四大才子中的排序,竟皆掉落一位!
金陵门阀,竟被他一介寒生,生生压下一头!」
楼下传来士子们兴奋的议论声:「江公子这首《一剪梅·月满西楼》,怕是火遍江南,能争今年词魁.」
王墨青有些喘不过气来,猛地推开雕花窗棂。
七月骄阳倾泻而入,照得他腰间玉佩刺目生辉。
河面画舫上,歌姬们皆在唱江行舟的《菩萨蛮·咏足》丶《一剪梅·月满西楼》丶《常记溪亭日暮》丶《望海潮,东南形胜》等新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