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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走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完美！没有任何失误！甚至连他布下的那个最隐蔽的陷阱，都被用一种他从未想过、却又无比高效的方式给破解了。
“最后一项，爆破计算。”李虎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指着不远处一根废弃的工字钢，“计算出能将其精确炸断，但爆破冲击波不能震碎十米外那块玻璃的最少药量。误差，不能超过十克。”
这是真正的硬核技术，考验的是对爆破力学和材料学的综合理解。
李虎拿起纸笔，迅速开始计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十分钟后，他得出了一个数字：“三百五十五克。”
郑三炮连笔都没拿，只是绕着那根工字钢走了两圈，用手敲了敲，听了听声音，然后报出了一个数字。
“三百四十八克。”
又是微小的差距。
结果很快得到了验证，当三百四十八克的塑胶炸药引爆后，工字钢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而十米外的那块玻璃，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全场死寂。
如果说第一次是侥幸，第二次是实力，那这第三次，就是碾压。一种不动声色，却又让人心服口服的绝对碾压。
郑三炮每次都只比李虎强那么一点点，就像一个顶级的学霸，在考卷上永远只比第二名多一分。这种精准的“控分”，比大开大合的胜利，更让人感到深不可测的恐惧。
李虎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走到郑三炮面前，站直了身体，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我服了。”
旁边，工兵连长王振海的眼睛里，已经不是在冒光了，那简直是在冒绿光。他看着郑三炮的眼神，就像一头饿了三天的狼，看到了一只鲜嫩肥美的小羊羔。
莫一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变化，心里咯噔一下。他连忙走上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挡在了郑三炮和王振海中间。
“王连长，你这眼神……不会是想挖我墙角吧？”
被当场戳破了心思，王振海老脸一红，连忙摆手，干笑道：“怎么会！怎么会呢！我可是知道，你们026的人，那可都是狼头的心头肉，宝贝疙瘩，我哪敢有这想法！”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双诚实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地往郑三炮身上瞟。
莫一心里跟明镜似的，彻底断了他的念想：“王连长，山狼呢，你就别想了。不过，我们俩要在这儿待一个月，有什么东西，他都会教。就看你手下这帮狼崽子，能学走多少了。”
“那太好了！”王振海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之前的尴尬一扫而空。
他说完，又有些疑惑地看向莫一，那眼神仿佛在问：这位已经把我们兵王给干趴下了，那你呢？
莫一立刻就明白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他笑了笑，姿态放得很平。
“我嘛，就先跟在王连长身边学习学习，然后再说。”
这位皮肤黝黑的连长，在听到莫一的话后，脸上那股子爽朗的笑意反而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认真的神情。他上下打量了莫一一番，他现在算是知道狼头让他带带莫一是怎么回事了！。
“莫队长，既然你信得过我老王，”王振海的语气沉了下来，他带着莫一转身走进办公室，从那个上了锁的书柜里，抱出了一摞足有半米高的书籍和讲义，“那咱就把压箱底的本事掏出来了！你这一个月的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了。”
莫一看着那堆书，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分队战术指挥纲要》、《部队作战心理学》、《战地工程兵运用范例》、《现代战争后勤保障与兵力部署》……
每一本的名字都透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严谨。
王振海将书“哐”地一声放在桌上，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拍了拍封面：“狼牙的兵，个个都是好兵。但怎么把这些好兵拧成一股绳，让他们一加一大于二，这里面，全是学问。”
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蓝铅笔，在旁边的黑板上刷刷点点，迅速画出了一个简易的排班和训练流程图。
“咱们分两步走。上午，理论。下午，实践。理论就从这些基础开始，你先看，有不懂的随时问。实践，就从我们连的日常操练入手，你先跟着看，五天后，我把三排交给你带。最后我把工兵连全部交给你带一个星期！”
莫一彻底愣住了。
他本以为所谓的学习，就是跟着观摩观摩，最多交流一下战术心得。可看王振海这架势，是真把他当成指挥系的实习生来培养了。
看着王振海那张黝黑却无比认真的脸，再看看那满满一桌子的“知识”，莫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
——狼牙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何志军让他来的真正目的。
这已经不是“学习”，而是“补课”。
补上他从一个顶尖单兵，到一名合格指挥官之间，那道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鸿沟。
“好！”莫一收起了所有心思，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再无半分轻慢。
接下来的日子，让莫一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他带孤狼B组，更像是狼王带着一群狼。人少，个个顶尖，彼此之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所谓的指挥，往往只是确定一个目标，然后喊一声“上”，剩下的，弟兄们自己就能处理得明明白白。那是一种基于绝对信任和个人能力的默契。
莫一来狼牙之前也带过一个排，但是基本上都是手下那几个班长搞定了！可是在工兵连，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里有一百多号人。
人一多，心思就多了。
这不是说谁有坏心思。恰恰相反，大家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儿。他们是狼牙的兵，是特种兵，谁不想在训练中拔得头筹？年轻的战士谁不想建立功勋？
张三体能好，想在越野上压李四一头；李四技术精，想在排雷速度上破个记录；王五脑子活，总琢磨着怎么改良爆破方式能更省药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如果指挥官不能把这些想法统一起来，那这股劲儿就是一盘散沙，甚至会因为内部较劲而产生不必要的内耗。如何将一百多个不同的齿轮，精确地安装到一部战争机器上，让他们各司其职，朝着同一个方向转动，爆发出最强的合力。
这，是一门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