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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炉将铜壶烧得咕嘟作响,奶酒香混着胡杨木的气息漫进窗棂时,楚容朝正替夜令鸢将沾了雪的狐皮氅子挂在屏风上。
小丫头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奶皮子点心,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案头那瓶插得极满的腊梅——最红的几枝被折成了小巧的弧度,正对着她常坐的软垫。
“朝朝快看!”楚云筝忽然举着个朱漆匣子凑过来,银线绣的梅花在灯火下泛着微光,“北疆的胡杨木配蜀锦匣子,我让匠人在匣底刻了字——‘鸢归时,雪满枝’。”他指尖划过匣沿,露出内侧极细的银杏纹,“和你袖口的纹样配成一对了。”
夜云笺将温好的奶酒分进青瓷盏,杯沿还凝着层薄霜:“别只顾着闹,先喝些热酒。”
他望向夜令鸢腕间晃荡的胡杨手串,忽然想起多年前替她在木牌上刻名字时,小丫头总把“笺”字写成歪歪扭扭的“竹”字旁,“寒兰城的胡杨今年开得格外盛,你寄来的胡杨叶拓片,我还夹在《北疆风物志》里。”
夜云策往炭炉里添了块松枝,火星溅起时映得他眼底发亮:“说起胡杨,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我书房刻字吗?”
他指节敲了敲案上的青铜笔架,“那道歪扭的刻痕我没让人磨掉,如今倒成了个念想——比你给云笺哥刻的木牌还早三个月。”
夜令鸢忽然“啊”了声,从袖袋里掏出叠皱巴巴的信笺:“差点忘了!这是孟和铮让我带给你们的,他还画了只歪扭的小狐狸。”
她展开最上面那张,纸上果然趴着只圆滚滚的狐狸,尾巴尖还沾着团墨渍,“他练了半个月才敢落笔,说要和云策哥哥信末的小狐狸比可爱。”
楚容朝指尖划过信笺边缘的毛边,忽然想起昨夜在蜀锦大氅上补绣的银杏——针脚虽密,却比夜令鸢当年缝的荷包还要歪些。
她将奶酒推到小丫头面前,瓷盏边缘的温度熨着掌心:“听说你在北疆学会了酿奶酒?”
“对啊对啊!”夜令鸢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个羊皮小袋,“里面装的是我晒的奶皮子,泡奶茶时放两块,比垣安城的糖霜还甜。”她忽然凑近楚容朝的发间,鼻尖蹭过那枝腊梅,“姐姐身上有奶香,和我寄的奶酒一个味道。”
楚云筝忽然笑出声,指尖弹了弹她额角:“傻丫头,那是朝朝特意换的熏香——你走后,东暖阁的香炉里就没断过奶酒香。”
他望向窗边的铜漏,卯时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冰花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对了,你说要给朝朝的惊喜……”
“哦对!”夜令鸢猛地起身,差点撞翻了桌上的茶盏。她踉跄着跑到屏风后,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布包,“这个给你,姐姐。”
布包打开,是件半旧的羊皮坎肩,边缘用红绳绣着歪扭的银杏叶,“去年在北疆打猎时穿的,孟和铮说我穿起来像小狼崽,但上面的叶子是我自己绣的——虽然歪歪扭扭,但每片叶子底下都藏了个字。”
楚容朝指尖颤抖着翻过坎肩,果然在银杏叶的叶脉间看见极小的墨字:“‘朝’‘朝’‘安’‘好’……”
她忽然想起去年收到的蜀锦,边角藏着的“云”字原是这般来历——原来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牵挂,都被缝进了针脚里。
“明年我就不走了。”夜令鸢忽然握住楚容朝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的蜀锦传来,“孟和铮说,垣安城的雪比北疆的软,适合生小娃娃。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再带着他去看胡杨、骑烈马,让他喊你们‘舅舅’‘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