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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星曜互娱传媒集团，华盛商务大厦17楼最角落的一间练习室，门牌上的名字早已被撕掉，只留下一圈泛黄的胶痕。
强劲的电子节拍从门缝里泄露出来，伴随着鞋底与木地板摩擦发出的「哎吱」声。
镜子前，一个身影正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舞蹈动作。
唐可心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纯棉T恤，领口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深了一大片颜色，紧紧地贴在背上。
一头栗色的长发扎成马尾，随着身体的律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充满活力的弧线。
汗水在她圆润的下颌汇聚，然后滴落。
「啪嗒。」
又一滴汗水砸在已经湿漉漉的木地板上，溅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花。
练习室的地面，以她为中心，已经遍布着这样深浅不一的痕迹。
镜中的女孩，拥有一张天生的娃娃脸，杏眼圆润，鼻梁高挺，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即便已经32岁，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她在练习的是最基础的核心控制。
这是唱跳歌手的根基，是哪怕肌肉形成记忆，也绝不能疏于练习的基本功。只有对身体每一块肌肉都拥有绝对的掌控力，才能在舞台上边唱边跳的同时，保持气息的稳定和舞姿的舒展。
音乐切换，她开始进行下一项训练一一心肺功能。
她一边在练习室里匀速慢跑，一边开口清唱，唱得是当年耳熟能详的成名曲。
甜美的娃娃音在房间里回荡。
她曾凭藉这副嗓音和甜美的形象，站上过无数星光璀璨的舞台。
2004年，第二届东南劲爆音乐榜，港台地区最有前途新人奖。
那时的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在台上紧张得手心冒汗。
2005年，流行音乐奖，年度长篇KTV歌曲。颁奖礼上，她笑得眉眼弯弯，风头一时无两，放眼望去，都是自己的应援灯。
2007年，数位音乐风云榜，年度十大艺人丶年度十大专辑。那是她事业的巅峰，走到哪里都是闪光灯和尖叫。
2011年，年度最受欢迎女歌手。
媒体称她为国民甜心，她的海报贴满了无数少男少女的房间，她的歌曲在街头巷尾循环播放。
可那又是什麽时候的事情了？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的记忆都失去了色彩。
娱乐圈新人辈出，聚光灯追逐着年轻丶新鲜的面孔。
曾经属于她的时代，早已落下了帷幕。
上个月，她在练习室练习时，两个新签的练习生在旁边讨论着时下的偶像团体。
其中一个女孩警了她一眼，然后碰了碰同伴的胳膊，小声问：「哎，那个前辈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同伴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用更小的声音回答：「好像是叫-唐可心？我爸以前好像听过她的歌，是个挺冷门的歌手吧。」
冷门歌手。
是啊，现在确实是冷门歌手了，旧时代的残党。
公司已经快一年没有给她安排任何像样的工作了。
没有新歌，没有综艺，更别提影视剧。
她的经纪人林姐也无能为力，每次找公司，得到的回覆都是「可心的定位比较尴尬」丶「再等等看吧」。
前段时间，公司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位神秘的新老板空降，清洗了以CEO韩松林为首的旧管理层。
整个星曜互娱都处在一种风声鹤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在猜测公司的未来。
林姐忧心地告诉她，新来的CE0正在对公司所有资产和艺人合约进行重新评估，像她这种长期没有产出丶合约又快到期的老艺人，很有可能会被提前解约，拿到一笔补偿金，然后「好聚好散」。
解约.—
她想得太入神，没有注意到脚下那片被汗水浸润区域，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她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狠狠摔去！
「砰！」
沉重的闷响在练习室里回荡，她的后背和臀部结结实实地撞在坚硬的木地板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姐！」
守在墙角，一直安静看着她练习的助理周晓雯赶紧冲了过来。
周晓雯是她的远房表妹，因为崇拜她，死活要来给她当助理。
唐可心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根本付不起助理的薪水，可这丫头却说不要工资，能跟在她身边就很满足了。
「姐！你怎麽样？摔到哪了？快让我看看！」周晓雯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她，
唐可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还在冒着金星，她缓了好几秒，才勉强撑起上半身。
「没事—就是摔了一。」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形。
周晓雯没听她的，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卷起唐可心的裤腿，看到她白皙的膝盖上已经磕出了一片刺眼的红痕，并且肿胀起来。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周晓雯又气又急，「姐，我们不练了，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我扶你去休息室，给你用冰袋敷一下。你听我的，求你了！」
她几乎是在哀求。
近些年，唐可心经常在练习室里闷头苦练。她知道姐姐是在害怕，害怕被公司放弃，害怕连站上舞台的机会都没有。
唐可心轻轻推开小雯的手，咬看下唇，用手臂支撑看地板，一点一点，重新站了起来。
每动一下，从膝盖和尾椎传来的钝痛都让她忍不住眉，但她硬是没有再发出一声呻吟。
「我真的没事，」她站稳后缓了一阵才开口，「我还能跳。」
她重新面向那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发丝凌乱，有些狼狈。
休息？
怎麽能休息。
只要还在练习，就说明自己还没有放弃。
只要还能跳，就说明自己还是个歌手。
「小雯，把音乐.重新放一遍。」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道。
「姐！」小雯无法理解。
「放。」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坚持。
小雯看着她固执的背影，最终还是妥协了，红着眼圈走回收音机旁，按下了播放键。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
唐可心闭上眼，调整呼吸，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准备再次起势。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节奏。
是经纪人林姐的专属铃声。
唐可心停下动作，现在林姐很少会打电话来，除非她心里咯瞪一下，难道是解约通知——真的来了？
她不敢去想。
「姐，电话！」小雯提醒道。
唐可心回过神，走到墙边，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林姐」两个字在不停地闪烁。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地划开了接听键。
「喂，林姐。」
「可心！你在哪儿？在公司吗？」电话那头，林姐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激动，完全不是平日里那个沉稳干练的样子。
「嗯，我在。」唐可心心中更加不安。
「你听我说！」林姐在那边喘了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公司公司有安排了！」
「..—.什麽？」唐可心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真的！新上任的姚总，你知道吗？」林姐的语速极快，没等她回答，
「芒果台那边搞了一档主打怀旧和情怀的音乐节目，叫《魅力全开》，邀请的都是以前有过代表作的歌手。
姚总推荐了你！她说你的过往成绩，非常契合节目的定位！」
唐可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有多久没有接到过正式的舞台通告了？
一年？还是两年？
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一次又一次地被质疑「你还跳得动吗？」。
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聚光灯下，为观众唱歌了。
「可心？可心你在听吗？」陈梅没听到回应，有些着急。
「.—-在。」唐可心的喉咙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陈梅在那头长舒一口气，「你好好准备！服装丶造型，我都会帮你盯好的！这次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你唐可心，还没过气！」
「.—谢谢你，梅姐。」
「傻丫头，跟我客气什麽！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唐可心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手机贴在耳边，仿佛没有从中回过神来。
周晓雯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看到她这副模样，小心翼翼地问：「姐——怎麽样？」
唐可心缓缓地放下手机，抬起头。
周晓雯只看到她杏眼含泪，眼泪混合着汗水落下。
「姐！你怎麽了？是不是—是不是公司要跟你解约？」周晓雯吓坏了，一把抱住她，也跟着哭了起来，「不干了！我们不干了！我们回家！我养你！」
唐可心却摇了摇头，她反手抱住自己的小表妹，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丶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无声痛哭，哭得像个孩子。
哭了许久，她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对着一脸担忧的周晓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的娃娃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分外坚定。
「小要我我要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