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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哥们不用谢
凌晨啊。
张述桐望着病房的天花板想。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上次就是这个时间,他骑着车回到家,没过一会顾秋绵打来电话,约自己周日去吃饭。
那时候他累得可以,随便吃点东西就睡了。
然后等到了她的死讯。
张述桐一直对周日凌晨这个节点怀着莫名的心悸。
算一算时间,距离凌晨还有四个多小时。
他有四个小时的时间用来休息,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麽戏剧,从前能怀着一身轻松安然入眠,现在昏昏欲睡却不敢合眼,他担心这中间有什麽意外发生,而自己正好错过。
老宋那边是这样,顾秋绵那边也是这样。
现在老师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不知道有没有脱离危险,应该是脱离了,半条命已经保住,剩下半条张述桐相信他能挺过去。
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了,不然还能怎麽办呢,这时小护士终于端着药盘走过来:
「伸手。」
哦,还能伸手。
张述桐老实伸手。
「这只手的血管肿了,换一个。」
他看着针头没入自己的皮肤,又听护士说:
「这次可别再乱跑了,乖乖打完。」
张述桐点点头,目送对方走远。
他看着药水从小葫芦里一点点滴下,身体还在发冷,张述桐很有先见之明的把羽绒服带了上来——从别墅里带出来的那件——今早被他装在车上。
他说抽空把这件羽绒服还给顾秋绵,却一直没能抽出时间,现在他把它盖在身上,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张述桐不是对气味敏感的人,却也渐渐熟悉了这股气味,香气一缕缕爬入鼻腔,仿佛它的主人就在身边。
其实并没有。
他只是在医院打着吊瓶,病房比家里热闹,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不时打个喷嚏。
张述桐要感谢老宋,昨天离开别墅的时候本想直接走的,是老师帮自己翻出来,虽然不知道他怎麽翻出来的就是了。
时间好快又好慢,他好像上一刻还身处那栋别墅,安宁的晨间,积雪是大地的被子,客厅宽敞又温暖。
又是一个喷嚏。
抱歉抱歉。
张述桐心里对顾秋绵说,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但我实在很冷,只好拿它应下急。
估计对方都不知道这件羽绒服被他穿了出来,因为自己出门的时候她已经上了楼。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其实顾秋绵不太想让自己担心她,既然如此,那就只报好消息,不过真的有好消息吗?
张述桐发着呆想到。
好像也没有。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纠结做这些有没有意义了,诚然别墅那里有人守着丶诚然做人不能太自负丶诚然顾秋绵的人身安全不需要自己操心,但内心的那个声音又在告诉自己,要坚持要坚持,努力跑下去。
当然会坚持,但他不是真的牧羊犬,能精力旺盛地跑个一整天。
真的有点累了。
张述桐眼皮开始打架,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麽顾秋绵那天就变了副态度,对方也是好心吧,不想看他到处乱跑,但实际上,无论她怎麽样,只要周日的凌晨没有过去,他还是照做不误。
真是个犟种。
张述桐默默地拉了拉羽绒服,可真够短的,如果盖住脖子就盖不住腰,如果盖住腰就只到锁骨,凶手是谁他也没脑子想了,他只知道今晚能抓住对方,如果挡不住……说实话,如果这麽多人还是挡不住,那张述桐也不知道怎麽办。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说,确实没办法了,不怪你,你想带她离开的,劝了好多次,是她不走;
另一个说,人家在别墅本就比跟着你更安全,多理智多冷静的决策,谁像你傻逼哄哄的在外乱跑,而且那本来就是个大小姐啊,之前的表现才是反常,真以为离了你世界就不能运转了?
顾秋绵其实是个聪明的女孩。
这次两个声音没有再吵,而是一致认同。
张述桐从前居然觉得她傻。
其实傻的是自己。
或者用老宋的话说,傻姑娘总有一天也会变得精明的,而且这种转变无声无息,总能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他感受着冰冷的药液一点点流入血管,半条手臂都有些发麻,意识在下坠,不知不觉间就要睡过去,他赶紧摇摇头。
周围还是很吵,这个时间正值医院的晚高峰,张述桐真的没法再用平常心看待小孩的哭声了。
他想说小朋友别哭了好不好,只是打一次针而已,今后的人生还长着呢,不是我说教,但我从前也怕打针,觉得最恐怖的事莫过于被老妈骗去医院,然后趴在病床上屁股一凉……但后来才发现,比这苦涩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是了,他又想起过往被困在回溯中的人生,何以相似,或者说一模一样,每次都疲于奔命,每次都狼狈不堪,他一次又一次地认为可以挣脱这个该死的东西,实际上一直和它战斗着。
这时候身旁有个大哥的手机响了,不知道为什麽对方手机铃声特别大,本就很乱的病房乱上加乱。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张述桐觉得耳熟,下一刻反应过来这是私奔,上一次听它在周五,放学路上,已经隔了很久。
这也太不应景了,哪有在病房放私奔的。
张述桐迷迷糊糊地想,就像当初一辆福克斯上也放着这种音乐,男人慢悠悠地开着车,少女在副驾驶红了耳朵,那天下着雨,市区里笼罩着淡淡的雾,自己侧着身子蜷缩在后座……
但现在福克斯报废了,男人进了手术室抢救,他只能从歌声和羽绒服的气味中拾起一枚枚过往的碎片,之所以是碎片,是因为握住它的时候刺得你满手是血。
真的很不应景啊。
张述桐沉默地想,从前他以为最轻松的事是拉着顾秋绵出岛,是退路是后手,如今正好反过来。
他最后还是决定闭上眼歇一会,真的只有一会,可下一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了。
杜康的电话。
张述桐精神一振,他回来时和对方约好了,等老宋出了手术室就和自己联系。
心脏不争气地跳动起来,张述桐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怎麽样?」
「没事,大夫说手术成功,脱离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他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张述桐抬起脸打量下四周,一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用力握了握拳头,但此处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他便夹着手机摘了吊瓶,一步步踱到走廊。
「放心好了,有我看着没事,这边有情况随时跟你联系。」杜康小声道,「我现在在病房里,阿姨好像托了个关系,安排了一个四人间,够安静的,有独立卫生间,墙上居然还挂着电视。」
「你晚上怎麽睡?」张述桐后知后觉地问,「我让我爸帮你订家酒店?」
「嗨,不用,我今天闲了一天了,能熬得住,对了,给你聊件好笑的事,我当时在手术室外面等,阿姨看了我背影就喊儿子,还以为你来了,想来个拥抱,结果认错人了,还挺尴尬的。」
是老妈能干出的事,张述桐努力笑笑:
「他们人呢?」
「阿姨想拉我出去吃饭,我说不用这麽麻烦,去餐厅吃了点,她就开车去买生活用品了,叔叔好像在办住院手续,现在就我在病房待着。」
「老宋什麽时候醒?」
「估计要到半夜。」杜康又说,「你就别熬了,听你有点鼻音,那边这麽吵,不会又回医院打针去了吧?」
「有点感冒。」张述桐补充道,「别给我妈说,省得她叨唠。」
「你这弄得我有点负罪感,算了算了,那你打完针快点回家吧,」杜康又强调道,「这里我看着,没问题,老宋如果醒了我就给你发QQ?」
「嗯,谢了。」
「这叫什麽话,他也是我老师,述桐你这就太见外了。」
杜康调侃了一句,随后挂掉电话。
这是间四人的高级病房,每个病床间都有一道帘子,拉上后就成了一处小小的私人空间,而他正坐在靠近窗户的那一侧,不愧是市医院,经费很足,窗台上还摆着绿萝,杜康就无聊地用手指绕着叶片玩。
他能听出死党在强撑着,但自己也没嘴上说的这麽轻描淡写。
杜康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
论出力,好像没出多少力,帮忙的都是述桐的父母,自己留在这反倒要让他们多操一份心;
论感情,还不如让述桐在这里守着,他们一家三口正好团聚。
少年抓了抓脑袋,微微后悔,早知道当初不该头脑一热就跑过来的。
算了,来都来了,他一向是个心大的人,反正也回不去,就努力找到几个能派上用场的机会吧。
然后这个机会真的来了。
杜康看到男人的眼皮突然动了动。
等等,不会是……
「老师你醒了?」杜康激动道。
这话落在对方耳朵里却像慢了一拍,杜康甚至不确定老宋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过了好几秒之后,男人虚弱地睁开眼,眼神从涣散中脱离,他艰难地转动头部,无声地张了张嘴,却连发出声音都难以做到。
宋南山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眼中的惊讶证明他此刻还算清醒。
杜康急忙道:
「老师,是我,杜康,你怎麽样,咱们现在在市里的医院,您这回可把我们吓坏了,是我姑妈碰到你出车祸了,然后述桐他……」
可话没说完,男人像是从中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那双刚清醒的双眼随即变得黯淡,如同死灰。
宋南山说出了转醒后的第一句话,嗓音沙哑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是我错了……」
什麽错了?
难道是觉得自己出了车祸给大家添了麻烦,醒来先道个歉?
您还怪礼貌嘞。
他又看到老宋朝自己抬了抬手,忙回答道:
「没事没事,没人怪你,是要喝水,还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我去喊护士?」
「手机。」宋南山却嚅嗫道。
「手机,哦,在这呢。」杜康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是一个姓李的护士交给他的,「是给谁通个电话报信吗?老师你父母,还是校长?对了,密码是啥?」
「1212,」宋南山只是一字一顿,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杜康不放,「你把我……相册里第一张图发给秋绵,再告诉述桐,去……
「什麽?」可男人实在太虚弱了,杜康下意识将耳朵贴近,对方的眼皮摇摇欲坠,最后还是再度合上丶又昏迷过去,杜康一愣,转身就向外跑,「护士,我老师又昏过去了——」
几分钟后。
「这就醒了,一般麻药的效果要好几个小时,他怎麽就醒了?」
护士也很惊讶。
「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杜康问。
「好事,当然是好事,」护士啧啧称奇,「就是这种情况不太常见,按说他要睡到后半夜才会醒,这麽早就恢复意识,只能说有什麽放不下的心事,求生意志强肯定是好事啊,对了,你老师交代过什麽吗?」
「说了,让我拿手机给……」
护士便点点头打断:
「那你赶快给他家属联系吧,我先走了,有什麽情况再去护士台叫我。」
「哦哦,好……」杜康目送对方小跑出了病房。
他心想护士姐姐你这次可猜错了,我老师才不是要跟家属联系。
不久前他抽空解开手机丶点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是辆摩托车,准确地说是述桐站在摩托车旁的照片,话说老宋从醒来以后就挺奇怪的。
把这张图片发给顾秋绵同学也很奇怪,拍得也不算多帅啊,戴着口罩,看上去满是疲惫。
老宋那像是立遗嘱的态度更是怪上加怪。
想到这里,杜康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对方呼吸平稳。
喂喂,老师,这叫什麽要紧的事,您老人家都成这样了还不忘当月老呢,亏人家护士还说你求生欲望特别强,我本来也挺感动的,觉得你有什麽放不下的执念,但你这……
杜康哭笑不得。
但他这人有个优点,既然自己想不明白,那就照做呗,于是他找到顾秋绵的QQ,点击那张图片,点击发送键。
同时还附加了一句话:
「那啥,述桐这两天一直在外面跑,还发烧了……」
不用谢,哥们。
……
月光倾泄。
顾秋绵静静伫立在落地窗前。
院子里一片吵闹。
保镖们正在这附近展开最后的搜查。
其实早已搜不出什麽,片刻以后,就像不久前约定好的那样,这场大张旗鼓的搜寻,终将落下帷幕。
两位警察已经回了派出所,剩下的人今晚要住在客厅。
吴姨正抱着一床被褥走过来,顾秋绵看到了想要过去搭把手,女人却溺爱地笑笑:
「哪用你干这种活,而且马上就忙完了。」
「是我让爸爸拉回来这麽多人嘛。」
「又没谁怪你,说不定顾总正暗自开心呢,」女人偶尔也会说些不符年纪的话,逗逗女孩,「觉得宝贝闺女终于想起他这个爸爸了。」
「我不想起他想谁。」顾秋绵哼道。
吴姨看到她的样子也就放心了,总算不像昨晚那样:
「还不上楼休息啊,一会就开始吵了,你不是不喜欢人太多吗?」
顾秋绵闻言又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
「我就是想多待会。」
「还不放心?」
「总会有一点吧,谁让他说的这麽吓人。」
「哦,我知道了,还是因为你那个同学的话,他虽然是为了你好,但你要是成了一块心病了反倒糟糕了,既然不放心,那就打个电话问问他,说不定他这会儿又把自己的判断推翻了呢。」
顾秋绵却摇摇头:
「我打了电话他又该神经紧张了。」
「怎麽了?」
「你也见过他了,那天在家里什麽样子。」
「哦。」女人笑起来,「我有印象,和个小大人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脸严肃,叫什麽,侦探?先不说那个小侦探,不过绵绵确实和昨天不一样了,昨晚你还故意不提他呢,真当我没看出来啊。」
「哎呀吴姨。」顾秋绵皱下鼻子。
「好好,不说了,」女人笑道,「所以现在不再犹豫了?」
「哪有什麽犹不犹豫的。」说起这个顾秋绵倒冷静起来,「您听芷若瞎说,说得我魂都丢了似的,她太夸张了。」
「还是要听爸爸的话,这两天先待在家里,钢琴积木唱歌电影……这麽多玩的,总比在外面乱跑强,今天嗓子都唱哑了吧。」
「当然了,我又不会任性。」
「那我先去忙了,别站太久。」
顾秋绵点点头,在落地窗前站着。
已经是晚上九点三十分。
距离张述桐强调过许多次的凌晨,只剩两个半小时了。
她不知道两个半小时后会迎来什麽。
可能变故骤生;
也可能一夜无事发生。
顾秋绵只是记起那晚提到的梦。
不知道为什麽会梦到一片陌生的水域。
她尽力回想,却记不清过程,总像蒙着一层雾气,什麽也看不清。
那其实是一场噩梦。
她本该待在家里,却不知道为何去了那片水域。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麽,对方为什麽总是认为别墅里很危险?
回想起这一天的种种事,见到了一些人说过了一些话。
宋老师说会带他们几个好好玩。
爸爸说要自己放心。
吴姨说劝她别把事情憋在心里。
芷若说不要冲动不要头脑一热。
再看向窗外,动静渐渐小了,只有杜宾犬时不时叫一声,她听到后轻轻笑了笑,这两天家里来的全是「陌生人」,可把它急坏了。
这件事也该到此为止了。
她现在有点困了,小小伸了个懒腰,今天唱歌时出了些汗,准备待会泡一个澡,然后睡觉。
这样挺好的,大家都很开心,她又看了院落最后一眼,月色孤寂,覆着白雪的旷野上,也许会发生很多事。
顾秋绵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电影没有仔细选过,选到哪个就播放哪个,她踢了拖鞋,向一侧蜷着双腿,捧着杯子慢慢喝着水,看到好笑的地方会笑,看到无聊的地方快进,看到拙劣的地方则会撇撇嘴,如果耐心被耗尽了就会直接换上一个。
一直到屋门被推开。
顾秋绵刚转过头,为首的男人便已经开口:
「怎麽还不睡?」
「等你们回来啊。」
顾建鸿将茶杯递给保姆,换了鞋去沙发上坐下:
「这下该放心了?」
「嗯——」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
「他们待会才会回来,要十点左右。」顾父习惯性交代道,「今晚我留两个人在车里看着,现在他们出去买点吃的,估计十点多回来交班……」
「你安排就好了,说得好像交代工作一样,我又不认识那两个人是谁。」
顾父失笑:
「爸爸怎麽有点看不懂你了,到底是关心还是不关心,当初说让我带人回来的是你,现在不想听的又是你。」
「当初很关心。」顾秋绵撑着下巴看着电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不关心是好事,就该这样。车子会停在楼下,如果吵到你就跟我说,不过应该不会吵到,我去书房待会,你呢,安心上楼。」
他半开玩笑地说:
「有这麽多人在客厅守着,今晚谁也别想带走你。」
顾秋绵点点头说好,专心盯着屏幕,她在看一部恐怖片,本来鬼都要出来了,可在老爸的絮叨下气氛全无。
顾秋绵乾脆关上电视,男人露出无奈的笑,女孩则哼了一声,笑着和他道了句晚安,起身去拿了盒牛奶,准备热好后带到楼上。
这是一个公主一样的女孩,也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被她超有钱的老爸保护得很好,地球缺了谁都不会停止运转,她也不会因为缺了谁就失魂落魄。
顾秋绵把牛奶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等待的功夫,她正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叮地一声,牛奶热好了,她正把杯子送至唇边,手机上却出现一条新的消息。
是宋老师的。
他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边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尽管带着口罩。
这是一张看了一定会让人心乱的照片。
因为她几乎瞬间联想到昨晚保镖在环山路上发现的摩托车。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那啥,述桐这两天一直在外面跑,还发了高烧,现在还没回家,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这是手机那头的人始终不解的问题,但顾秋绵心里却立即有了答案。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一张图配了一句话,从此石沉大海,似乎什麽都没有说,又似乎什麽都说尽了。
于是她退出这个界面,点开两个人的聊天。
总是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啊,其实她都快能背下来了。
那一头的男生无非是说:
「你怎麽样?」
「注意安全。」
「锁好门窗。」
「晚上小心。」
「……中午吃了顿大餐,不过我光顾着玩,就没吃几口……」
「我这边很好。」
真的很好吗。
现在这些语句的含义通通倒转,排山倒海翻涌而来,它们背后一直藏着她所不知道的东西,顾秋绵突然间明白了一切。
这就是个傻子,真的是个傻子,明明我都说了,不会出事不会出事,爸爸回来了,家里还有保镖,快点回家休息,不用你来保护我……可你为什麽就是不听呢?
她不知道在微波炉前站了多久,直到保姆轻轻走过来:
「烫到手啦,怎麽眼睛有点红?」
「没有。」顾秋绵今天嗓子有些哑了,她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就是有点困了。」
「又是朋友给你发消息了?」
「他们还在担心我。」
「这样啊,」女人笑着说,「那就告诉他们,放心好了,你今晚在家,哪里也不会去,早些睡。」
「嗯,我知道。」
再转过身的时候,女孩的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她端起杯子,缓缓来到电梯前,又缓缓按了电梯的按钮。
等到电梯缓缓下来,金属的厢门缓缓开合。
那条铺着羊毛地毯的长廊上,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她走在其中,仿佛穿越了一条幽深的隧道。
楼上和楼下像是两个世界。
外面的人全部回来了,难免有些吵闹。
而二楼只有她一人,她说了今晚睡觉会把房门锁好,所以这一夜谁都不会来打扰她。
顾秋绵锁好房门。
月亮高悬空中,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月色成霜。
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睡袍,准备洗一个澡,要快些上床睡觉了,却被一个插曲打乱。
她把睡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卧室里开着暖气,绝不会像外面那样冷,她赤着双脚,走进衣帽间,来到梳妆镜前。
从前她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保镖们来到家里。
可傻子怎麽听得懂她的话?
现在她拉开所有衣柜,从里面抢出最厚的衣服,脚趾因此撞到了衣柜的一角。
房间里有扇落地窗。
顾秋绵还知道落地窗的尽头是一座露台,露台下就是月光倾洒下的旷野,那里空无一人;
因此她飞速拨通那个电话,尽管已经努力维持住不让自己失态,可呼吸还是急促起来。
终于电话接通,她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