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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男人的使命是牺牲(5.5k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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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阳光洒在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面孔上。
    广播里的曲子喋喋不休,它的旋律是那麽明快。
    若从空中俯瞰,冬日的操场上,一张张脸庞也是这麽欢快,却有人在这欢快的氛围中离开,一路走得很快。
    他们的班级在初四一班,一班的好处是每次做操都能第一个下楼,坏处是每次做操都被后面的班级挤在最里面;
    所以当三个人影穿过整齐的长队,从初四到初一丶从一班到六班,这样头也不回地在人海中逆行,有人的目光开始被他们吸引。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节拍声中,也有不少人的节奏乱掉,他们该踢腿的时候扭腰,该扭腰的时候踢腿;
    据说在爪哇岛以南300多公里的东印度洋的小岛上栖息着一种特殊的红蟹,每年10月或11月雨季回归,它们就开始了传奇般的大规模迁徙;
    小岛约80公里海岸线都由悬崖峭壁环绕着,因此它们如红色的海浪向陆地席卷,以惊人的气势冲破所有障碍物,公路丶汽车丶住宅丶隧道……甚至是悬崖本身。
    提供这条冷知识的人就在杜康身后,是名叫清逸的中二男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有如此即视感,反正杜康是觉得,现在他们三人犹如三只离群的红蟹。
    他们在螃蟹大军里穿梭,眼前是一个个人影,灵巧而固执闯过一道道障碍,欢快的曲子中,杜康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地招招手,有时会遇到其他班里的熟人,有时难免会朝身边大喊:
    「借过借过……」
    「你小子别踢我,踢前面!」
    「哥们让一下,有事!」
    「当然是有急事,你问什麽急事……我也不知道啊,我热着身就被他拉过来了!」
    「他」当然是指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人。
    张述桐便是那只顶在最前面的螃蟹。
    耳边的音乐声逐渐小了,他一只脚已经迈入教学楼大厅,阴凉的空气扑面,他专门等了一会;
    果然杜康小跑着跟上,立马夸张地问:
    「到底什麽事?」
    「说了啊,抓人。」
    「我知道抓人……问题不是抓人,问题是你突然就知道是谁了?」
    他们三个并成一线,脚下不停。
    「不知道。」
    杜康一噎:
    「不知道那咱们抓谁去……」
    「但我知道他现在在哪。」
    「咱们班的人不都在外面做操吗?」
    「不是班里的。」张述桐摇摇头,「我昨天在老宋那里听了一下午,基本把所有人排除了。」
    「那要是班外的人范围不就更大了?」杜康瞪眼。
    张述桐只是说:
    「范围反而更小了。」
    初四当然在四楼,他们踏上第一阶楼梯,大理石材质,踩上去会有清脆的回音。
    「怎麽确定的,讲讲思路,我从刚才就憋着没问。」清逸凑过来。
    「重点是城堡。」
    「城堡?」
    「对。」
    「我怎麽觉得纠结这个没意义,也没看顾秋绵有啥反应啊?」杜康疑惑。
    「不是说顾秋绵的反应,而是对方为什麽会摔她的城堡。」
    张述桐解释道:
    「和这个相比,对方的动机丶身份,甚至是隔板上的名字,这些都是干扰。与其思考那些细节,不如说只需要抓住城堡背后代表的那个东西——
    他总结道:
    「他想以什麽方式报复顾秋绵。」
    「我好像懂了。」清逸似有所悟。
    「不是你俩在说什麽,我怎麽听不懂!」
    「那就听述桐说,别打岔。」清逸瞪杜康一眼。
    三人转身踏上二楼。
    「我从昨天下午就在想几个问题,先说第一个,」张述桐的手指轻轻敲着金属扶手,「你们说,如果你们是那个人,该怎麽报复顾秋绵?」
    「撕她作业?」杜康下意识说。
    「不行,撕作业撕书不解气。」清逸已经先否定了,「你不想想,别说她家有钱,就算是普通学生,撕了再买本新的不就行了?」
    「骂她?」
    「你傻,这不直接被逮到了……」
    「不是,我是说写个信放她桌子上呗,那a4纸上面不也写了去死两个字?」
    「也不行,」张述桐摇摇头,「刚才说了,重点在于报复顾秋绵的方式,这种甚至不算报复,算无能狂怒。」
    「那就,把她手机手表之类的砸了?我表哥在市里上学,听说他们那里有个女生挨欺负了,和这差不多……」
    「那问题就大了。」张述桐却说,「别忘了她爸是谁,那样会闹到学校外面,很难收场的。」
    「所以一定要对她造成足够的伤害,但那人还不敢真闹的太大,被查出来?」清逸总结道。
    「是啊,这样范围就缩得很小了。」
    「噢,所以是城堡?」
    「嗯,所以是城堡。」
    「你俩又在说什麽?难道那人砸东西的时候留下线索了,不是没找出字迹吗?」
    杜康又好奇道。
    张述桐却不接话,而是反问道: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城堡对顾秋绵意味着什麽?」
    「应该是很心爱的……玩具?她不是当初特意从家里带来的,我每次去书柜拿书生怕给碰到了,再把我赖上。」
    「没错。」张述桐点点头,「对方认为顾秋绵会很宝贵,但实际上,她根本没当回事。」
    他想起昨天放学和少女的对话:
    「别说是那个人了,连我开始也没想到。那个人对顾秋绵的了解和我们差不多。没有更深,也没有更浅。」
    「那这孙子不得气死,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人家顾秋绵根本没当回事。」
    杜康直撇嘴,说到这里他才反应过来:
    「但你说了这麽多,怎麽确定那个人在哪的,城堡不都被砸了?」
    「所以还有第三个问题——」
    他们正好走到了第三层楼梯上,张述桐停下敲栏杆的手,放轻脚步:
    「为什麽这件事发生在大课间?」
    这次不等他说话,清逸已经给出答案了:
    「首先上放学肯定不行,人多眼杂,说不好就被谁发现了,必须挑一个没人的时间。这样只剩体育课和两个课间,第一个排除的就是体育课。」
    「怎麽说?」杜康已经不想思考了,不是这块料,乾脆享受抽丝剥茧的过程。
    「我俩在老宋那里已经排除了本班的人,只剩外班,」清逸也乐得解释,「所以体育课怎麽可能,难不成我们上着课直接冲过来吗,这就是述桐刚才为什麽说,范围反而缩小了。」
    「那下午的大课间呢?」杜康急忙问。
    结果两人同时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这几天下雪,操场结冰,没法出去跑步。」
    「哦哦,我明白了,」杜康恍然大悟,「就是说,那孙子排除掉这两个时间,发现只剩上午大课间能下手,所以就直接瞄着顾秋绵的城堡去的,砸完就跑呗?」
    「不对。」张述桐却打断道,「他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城堡去的。」
    杜康懵了:
    「我记得你俩刚才不还很高深地说『所以是城堡』吗,怎麽又不是了?」
    张述桐好笑道:
    「但你别忘了,刚才我问你对城堡的看法,你自己不也说,城堡对顾秋绵来说只是『应该』很宝贵。」
    说到这里,他放轻声音:
    「但别忘了还有一个东西,是『一定』很宝贵的。」
    杜康一愣,已经下意识脱口而出:
    「围巾!」
    他们走入第四层了。
    「对啊!我现在才想起那条围巾,述桐你上次不就因为这个把她惹哭了,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吧,连我都能想到,那他直接扯顾秋绵的围巾不就得了?
    「所以说他一开始就是奔着围巾去的。」
    上面的走廊空无一人,张述桐乾脆停下脚步,示意两人放低声音;
    他倚在墙角,若有所思,其实是想起昨天在升旗台上,那个与他对视一眼的人:
    「但他没料到一件事。」
    「什麽?」
    「笨啊,」清逸捂脸。「你昨天大课间干什麽去了,这麽快就忘了?」
    「我知道咱们几个讲话去了,但这有啥关系?」
    「你昨天冷不?」
    「是有点,当时风挺大的。」
    「那你说顾秋绵在风里听你讲话冷不?」
    「估计也挺冷的?」
    「这不就完了,昨天又没做操,肯定冷啊,」清逸一摊手,「所以那人昨天跑到教室才发现,顾秋绵把围巾戴出去了,你再回忆下咱们刚才说的,报复顾秋绵的方式,是不是就明白了。」
    杜康猛地一拍大腿:
    「我靠,这次真懂了,他原本奔着围巾去的,但结果没找到围巾,但撕作业什麽的又没用,才想起来顾秋绵还有个城堡?」
    「没错,城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摔碎的。」张述桐接过话,「所以自然诞生出第四个问题——他的报复算不算成功了?」
    「我觉得……没有?」杜康专门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咱中午不还碰到顾秋绵下馆子吗,而且不光这个,她有哪些反应不都传遍了,那孙子肯定也知道。」
    「那你觉得他会怎麽想?」
    「那肯定憋屈的要死啊,他都在a4纸上写着去死了,结果人家顾秋绵根本没当回事,要放我身上,我觉得我比顾秋绵还难受……其实我现在也憋得难受。」
    广播体操的音乐声已经彻底消失,他们现在靠在楼梯的窗户上,往外一看,各班的队伍有序离场,学生们熙熙攘攘得闹成一片;
    体操这项运动的活动量适中,令人微微出汗,却不至于累得喘气;
    寒冷的天气里,有人大口哈着白气丶有人敞开领子丶甚至还有人热得脱下外套,拿在手里乱甩。
    大课间马上结束,待会就能看到一队队学生走入教学楼;
    杜康没跟着做操,如今也急得快冒汗了,恨不得一个箭步冲进教室一探究竟:
    「人都快回来了,咱们几个讨论了这麽多,是把那人的想法分析清楚了,但和现在上来有什麽关系,他还能再去教室里使什麽坏,顾秋绵的城堡也摔碎了,围巾也戴走……等等,」
    说到这里,杜康突然无声地张了张嘴,看了眼窗外脱掉外套的学生,又看向张述桐;
    不知道什麽时候对方已经悄声走到楼梯口,他倚在扶手上,看了眼时间,垂下视线,又看向自己和清逸。
    杜康急忙压低声音:
    「你是说……」
    张述桐淡淡地点点头:
    「对啊,今天做操。」
    ……
    「对啊,今天做操。」
    杜康脑子里嗡地一下,顿时全明白过来,他暗骂了一句,「那这孙子不就是去找围巾了,那咱们不快点上去?」
    却见张述桐侧耳听了听,微微摇头:
    「还得等等。」
    杜康只好耐着性子等,看了眼手表,秒针清脆地走着,时间却仿佛凝滞,不过半个小时的大课间已经接近尾声,原本过得飞快,此刻却突然变得难捱了起来,他又小声急问道:
    「述桐你真确定他今天还敢来?」
    「倒数第二个问题,」张述桐伸出两根手指,但说完他自己反倒摇摇头失笑,「其实也不算问题,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五……」
    「所以他要来只能趁今天,这样明后两天是周末,等下周一回来,什麽线索也没了,还上哪去找……」
    说到这里,却看张述桐突然顿了一下,猛地回头,杜康跟着看过去,视野里还是空无一人的走廊,但伴随而来的,却是耳边「呲啦」一声,仿佛织物被撕碎的声响;
    张述桐顿时一挥手,一个箭步冲上走廊,杜康立即反应过来。
    那孙子动手了!
    几人之间一个眼神就能传达意思,他不再说话,所有的疑惑全部放在两条腿上,几步越上楼梯,随后开始飞奔;
    其实他跑得比那两人快得多,张述桐和孟清逸堪堪冲到教室门口,杜康已经一个冲刺进了门,目光瞬间集中到那个靠窗的座位上,果然,一个男生正鬼鬼祟祟地在顾秋绵的位置前;
    那条和女孩形影不离的红色围巾一端被对方踩在脚底,乾脆被男生从背后绕过来,扯着另一端使劲向前拉;
    名叫顾秋绵的女孩是个富家大小姐,身上值钱的东西无数,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却唯独那条围巾是个普普通通的物件,杜康记得若萍说过,甚至不是什麽牌子货,更像手织的,却也是女孩最宝贵的东西。
    那条普通的羊毛围巾当然不堪重负,它被扯长丶拉断,一根根毛线分崩离析,伴随着令人惋惜的呲啦声,终于彻底走了形;
    可那男生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他的脸色说笑也不像笑,说怒也不像怒,更有种大仇得报的扭曲,又在脚下用力跺了几脚,甚至清了清嗓子,张开嘴——
    然后他被脚步声惊动,下意识转过头,转瞬间教室门口却多了三个男生。
    「你们……」
    扭曲的表情便凝固在脸上;
    他们……他们什麽时候来的?
    为什麽知道自己在这儿?
    有没有被看见?
    如果被看见了怎麽办?
    震惊丶慌乱丶恐惧……可惜不等他开口,为首的男生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后面的两人中的一个则是掏出手机晃了晃:
    「全拍下来喽。」
    说着很是疑惑地向他身边的男生问:
    「这货谁啊,清逸你认识?」
    「哦,那个荤段子男,当初因为顾秋绵转班的那个,不过述桐你居然没想到吗,我刚才在楼梯上就猜出来了……」
    什麽叫荤段子男!
    他心里最后闪过这样的念头,下意识就要转身往外跑,可惜为首的男生的脚来的更快:
    「还真是你这恶心的孙子!」
    下一刻,男生直接连人带围巾倒地,杜康本来还想骂两句,可那个男生竟是直接岔了气,呆愣在地上不知道说什麽,连滚带爬地就要往外面跑。
    「杜康你揪住他,别让他跑了。」
    「得嘞。」
    就像对方当初踩围巾那样,杜康直接踩住男生的外套,这人好像被吓傻了,失去了反抗意识,乾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
    杜康舒爽地叹了口气。
    虽然谈不上对那位大小姐有啥好印象,但谁让这孙子干的事太恶心,索性连他也觉得出了口气,还有点小兴奋:
    他们三个死党无疑又行侠仗义了一次,虽然没能拯救世界,好歹拯救了个死党喜欢的女生,难得难得。
    他思维跳得一向很快,心想要是明天又上升旗台讲话怎麽办,会不会太频繁;要是顾秋绵她爹给他们奖金呢,这句话的意思不是不想收,而是若萍不让收该咋办?
    而且顾秋绵这个当事人也快要回来了,不知道到时作何感想;
    这样想着,他走着神,也顾不得审问那个男生了,正想问问要不要把这货移交到办公室;
    却见清逸突然说:
    「你挪开脚看看,那条围巾是不是彻底烂了。」
    杜康一愣,把那个男生扯远点,才向被压在地上的围巾看去,果然烂得不能再烂,不像上次那样,只是有个脚印和一端稍稍扯开线,而是彻底变了形,中间甚至快要被撕开……这样连补都没法补了吧?
    愣住的功夫,却看张述桐走过来,蹲在地上,提起围巾在眼前晃了晃,像是打量着某样尸体,又嫌脏似地扔在地上,叹了口气:
    「命运多舛,可惜了。」
    完了!
    这下真完了!
    杜康这时也不顾不得想这想那,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上次只是伤了一点顾秋绵就闹成那样,这次不得翻天覆地?
    顾秋绵怎麽闹他到无所谓,可问题是——
    这次是他们三个主动把围巾当诱饵啊!
    虽然本意是好的,「犯人」也抓住了,可结果完全糟得不能再糟了!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顾秋绵,围巾和找出真相二选一,杜康觉得一定会选前者;
    都说不知情者不怪……可他们三个显然是知情的;
    甚至为了录下证据,还专门等着对方动手了才跑出来。
    那到底该怎麽说?
    实话实话祈求顾秋绵的原谅?
    转班的男生抓到了,可他们三兄弟也跟着转班了怎麽办?
    还是撒个谎,说拉肚子回来上厕所,只是无意中撞破,如果班主任问你们三个拉的是不是一个肚子肯定要点点头,说当然……不是!神经病啊,杜康自己都不信。
    「那丶那述桐,这该咋办?」
    「凉拌呗,怪围巾自己运气不好。」张述桐耸耸肩。
    「可问题是顾秋绵回来了咋说?」
    「嗯,让那小子给围巾上坟?」
    「不是,什麽时候了你还闹!」
    「不然咋说?」张述桐无奈道,「我们也是为了帮她,只能希望顾秋绵多理解。」
    「不是哥们你也太淡定了吧?」
    杜康说到这都哆嗦了:
    「你忘了上次她都哭了,我都能看得出来,这围巾对她意义不一般吧?」
    「她啊……」张述桐想起昨天放学时的对话,以及女孩无所谓的表情,虽然对顾秋绵琢磨不透,但自己的理解应该没错,「其实还好,一条很便宜的围巾而已,不至于太在乎。」
    「行了,你别愁了,没办法,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时清逸叹了口气,深沉地拍了拍杜康的肩膀,目露精光,「男人的意义就是这样,为了保护一样东西,必须得牺牲点什麽。」
    「打住,大哥!」
    谁知这等人生良言金句一出,刚才还很淡定的少年瞬间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不对?」清逸疑惑。
    「额,很对,但现在我有不同见解……」
    说着,只见他把手伸进兜里,用力一拉,在两人愣住的目光下,对方鼓鼓囊囊的兜里,一抹艳红飞舞宣泄;
    张述桐抚了抚那条明显有些旧丶甚至起了球的围巾,将它搭在顾秋绵的椅背上,摸了摸下巴:
    「我怎麽觉得,男人的意义是算无遗策呢?」
    说着也不管凝固在两个死党脸上的惊讶,他抬起头,常年冷着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开心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请问——」
    「商业街上的衣帽店几点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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