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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沁下午在家,但王娟没有因此离开,直到姬景怜下班回来,四个人吃完饭她才带着张婶一块儿回家。
之前姬景怜一直防备着王娟,没敢让两人单独待过太长时间,今天因为张婶也在她才没说什么。没想到的是王娟离开前竟然嘱咐她好好对简沁,说什么简沁也不容易。
对于简沁不仅原谅了她和王娟,甚至愿意在接受她后和王娟和平相处这点,姬景怜十分感激。毕竟连她这个当女儿的有时候都受不了这个妈妈,除了尽量少见她以外也就只能尽量敷衍她。
在简沁重新接受她之后,她一直极力避免王娟干涉两人的关系,也决心不会容忍王娟轻视简沁。
姬景怜完全没想到,简沁不仅与母亲和平相处,甚至还真的引起了王女士的关心。除了对张婶以外,这可是姬景怜第一次看到母亲显露出一丝真诚。
“简沁,你到底和我妈都说了些什么?”
一送走王娟,姬景怜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简沁,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容。
“没说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怎么会没说什么?我妈不仅自我为中心,而且戒心非常高,想让她真心对一个人可比登天还难。但她今天离开前竟然暗地里嘱咐我对你好一点,这太难得了。”
“那我得谢谢阿姨。”
“你谢她干什么?就算她不说咱们也如胶似漆,好得很。”
简沁好笑地看着姬景怜:“那我不谢阿姨,谢谢你行了吧?”
姬景怜抱住她:“不,是我得谢谢你。”
在和简沁刚分手的那段时间里,姬景怜几天没有出门。她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却又不知该如何去改变。
这不仅超出了她的人生经验,也超出了她的思考方式与行为逻辑。简沁说觉得她无所不能,可只有姬景怜知道,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无助和彷徨。
她知道,自己或许可以像过往每次一样藏身在那个独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中,关上自己一日、两日,或者更久一些,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再次回到过往的生活中。
她可以做到,但她一点儿也不想那样去做,因为她知道,失去了简沁她的心也永久地空了一块,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人都不可能再将这里填满。她会永远惦记着这一抹“白月光”,不自觉地就去做对比,最后不是毁了自己就是毁了别人。
她思考了三天三夜,最后做下了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定,说实话她那时候并没有把握简沁会原谅她,更别提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但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这样做,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外表上看来,她或许属于理性那一派,而简沁更加感性。可事实上两人正好相反,简沁做出了比她更理智的决定。
两个人都曾愚蠢过,所以她是如此珍惜现在着来之不易的一切。
“好啦,我们就不要谢来谢去了,你快去洗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姬景怜从身后抱着简沁,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不肯动。
“不想放开你,我们再坐一会儿。”
“堂堂姬总那么爱撒娇,要是被公司的员工知道,恐怕要威严扫地了。”
“我不在乎,”姬景怜用蹭着简沁的脖颈,鼻尖时不时地扫过简沁的耳垂,“简沁,我现在只在乎你和单单。”
简沁因她这几句话心软,伸手逗小狗般摸了摸她的下颌,姬景怜很享受般眯着眼,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景怜,我没办法做到你这样,我还在乎很多很多人。”
“我知道,所以我也会在乎你在乎的人,我觉得这样很好。”姬景怜笑眯眯地亲了她一口,心血来潮地道,“简沁,我们一起洗澡吧。”
简沁立时知道她打得什么鬼主意:“不行啦,我要看着单单……”
“单单已经睡了,短时间不会醒的,我们把手机放浴室里,可以看到她的情况。”
“可是……”
简沁有点心动,但又有点不安。
“我们已经好久没一起洗澡了……我答应你,什么都不会干的,我们就一块儿泡泡澡。”
她说得可怜巴巴,简沁想到她因简单的几次忍耐,最后还是心软答应了她。
两人洗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还是简单醒来才不得不匆匆跑出来。简沁因为姬景怜的食言气得不轻,最后罚她和简单一块儿睡小床。这张小床是简单开始认人后加的,大人也能躺得下。这样把简单哄睡后就不用怕来回挪动吵醒她,两人睡大床想做点什么运动也不至于震到小宝宝。
可惜今晚姬景怜被罚和简单一块儿睡,不管什么运动都与她无缘了。
*
姬景怜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对黑暗的窄小空间产生了依赖。就像姬景惜用放浪形骸来发泄不满与空虚,她也选择了一种方式来排解压力。与那样一个弟弟比起来,她自认为这样的方式安全、健康,不仅成本极低也没有伤害任何人,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去看什么心理医生。
姬景怜在平时有着十分理智的思维方式,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感情之中。在黑暗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也可以歇斯底里地笑,还可以毫无意义地沉默,谁也不会来管她,她还可以假装自己与整个世界没有关联,等到将积蓄的压力与情绪消解得差不多后,她就又可以出去当那个体面高傲的姬景怜。
这是独属于她的秘密,只有两个人闯进来过。
她喜欢过徐菁,或许与这个契机密不可分,但徐菁只不过是一个过客,她在柜子里待了三天,最终成功地向前迈进。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她无法前进一丝一毫。一想到自己将要迈进的明天不会有简沁,她就害怕得浑身发抖。她一次次地想起简沁的样子,想起她刚生完孩子的那张憔悴的脸,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想起她的决绝与温柔。
简沁把姬景惜的遗产留给了她,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与嘲讽。
太疼了。
她因为简沁而疼痛,因为得到过她又失去她,因为爱着她也被她爱过,因为曾被最温柔的光芒笼罩却又再次陷入了黑暗而疼痛。
她过不去,每一次想到简沁,她就恨不得杀死自己,杀死那个欺骗过简沁的、愚蠢的自己。
她终于明白爱是如何地让人痛不欲生,却没办法从这几近绝望的泥沼中挣脱。
她哭干了每一滴懊悔的眼泪,无望地发出不可能会得到回应的呼唤,自欺欺地想象着这个小柜子里还有简沁的气息。
她的后悔、悲伤、痛苦,疼痛、疼痛以及疼痛,没能得到一点一滴的减缓。
她的内心蕴藏着比黑暗更黑暗的绝望,不断地、不断地从身体中溢出,最终将整个空间填满。
她忘不了简沁,无法接受失去简沁,即使只是活在回忆里,也远比去想象没有简沁的未来更幸福。
还不如去死。
她第一次产生了那么真切的,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愿望。
她该怎么去向简沁证明她的爱呢,该怎么去证明自己与姬景惜的不同呢?她该怎么向简沁证明,自己欺骗她除了自私以外也有那么一些是出于为她着想呢?
只有死了吧?
如果她终究无法被人所爱,如果她连唯一的爱也失去,不如就这样死去。
就像姬景惜一样,她也当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好了。
比起被简沁慢慢遗忘,不如现在死去让简沁永远记住她。
简沁是会怪她、埋怨她,还是后悔呢?
简沁那么善良,一定会因为有人为她而死而愧疚一生吧?
这样也很好,这样就很好。
就算让简沁悲伤、痛苦、懊悔一辈子,也比让简沁忘了她更好,因为她就是如此卑劣的人。
这个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生根发芽,一天、两天、三天……然后,她仿佛真的死去了,与这个小小的空间彻底融为一体。
感觉不到饥渴,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悲伤。
她似乎嗅到了简沁的气息,听到了简沁的声音,感受到了简沁的体温。
在这样的幻觉中死去,或许是对她最大的褒奖。
“……景怜?景怜?”
姬景怜被轻柔的声音与动作叫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一脸的泪水。模糊的视野中是简沁担忧的面容,柔和的夜灯下看起来格外柔美。
“简沁,怎么了?”
简沁用拇指轻轻擦拭着她的眼角,温柔地问道:“是你怎么了才对,做噩梦了吗?”
姬景怜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头:“梦到被你赶去和单单睡,没想到是真的。”
简沁知道她在撒谎,却只是轻笑了一声:“好了,你回我这吧,哭成这样呆会儿把单单吵醒了。”
姬景怜脸上泪水未干,嘴角已经露出了笑容:“没有我陪着,你觉得寂寞了吧?”
简沁有一丝无奈,却没有反驳,反而附和道:“是啦,没有姬总陪伴,我觉得有点寂寞呢。”
姬景怜眼角微微抖了两下,在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之前,利落地从小床上翻身而起扑向简沁。
“我就知道你不能没有我。”
不能没有简沁的人是她,只是一次没有一起睡,她就又梦到了那段最黑暗的回忆。当然万幸的是,她没有真的去死,在即将做出最愚蠢的决定之前,她还是想起了简沁。
她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死去,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简沁只是记得她,舍不得简沁因为她的死愧疚一辈子。
既然连死也不怕,她还能有什么面子、身段放不下?
她要死皮赖脸、阴魂不散、无所不用其极地赢回简沁的心。
当然,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告诉简沁。
作者有话要说:把这段放在这里,是碎碎最大的善良了。感谢在2021-07-1817:51:18~2021-07-1902: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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