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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伦敦（6K）
殷市时间，上午11：25.
世界和平屋的办公室，长孙瑶整个人无精打采地摊在米色莱卡面料的懒人沙发里，单手随意抛着弹力球。
聚氨酯（PU）材质的弹力球，在地板丶墙壁丶天花板间来回弹跳，每次都能精准落入长孙瑶手中。
时机正好跟旁边桌上的节拍器声音重迭。
吱呀。
门从外面推开，犹按剑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手里端着竹质食盒，「会长，该吃晚饭了。」
食盒外面贴着【KMH肯麦华】商标，这是陋街规模最大的联锁餐厅，厨师来自世界各地，全都是顶尖水平。
「这是无垢巨人结晶盐焗战斧牛排，这是潘多拉翼龙肉辣炒莴苣，这是人鱼泪开水白菜，这是海拉鲁稻米.」
犹按剑揭开一层层食盒，香气氤氲扑鼻，充满房间。
极微量气味被空调带到室外，隔壁小公司楼下趴着的金毛大狗猛地站了起来，口水狂流不止。
「嗯，放那吧。」
长孙瑶恹恹地挥了挥手，弹力球不小心脱手，砸掉了柜子上的死亡之翼奈萨里奥手办，可她连头都懒得转过去，自顾自拿出手机刷了起来。
犹按剑咂咂嘴巴，只能朝办公室外探头探脑的铁古丶尾崎青空等人回了个无奈眼神，默默放下食盒，走出房间。
距离秘境探索任务结束，已经第四天了，长孙瑶依旧处在emo状态。
这四天时间里，玩家论坛暗流涌动。英国当局和特事局的矛盾近乎公开化，在多个领域针锋相对。
包括且不限于魔法道具的专利诉讼，对跨国企业出开天价罚单，突袭式抓捕早就在怀疑名单上的间谍。
连番交锋，看得论坛上的普通玩家们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麽。
一些热衷于键政的KOL博主，纷纷脑洞大开，展开各种联想，发帖讨论甚至搞起了直播。
「大家听我说，这小英吉利啊，一定是在充当美利坚的排头兵，势必要打断『中俄伊大三角』。」
「今天我们来开个专题，探讨一下此番英国对我们发动全方位突袭背后的政治丶经济丶军事原因及后续发展的可能性。没钱的观众上个粉丝灯牌，有钱的补个舰长谢谢喵。」
「这边一群英国超凡者正在杀场挖宝呢，说今天探索这，明天探索那。万万没想到，你奶奶个三角篓子的，特事局这个飞弹扑腾一下子，直接精准定位，把这群Lv15超凡者裤衩子都崩飞了。」
长孙瑶划动手机屏幕，看到这些帖子，脸上表情哭笑不得。
包括她在内，真正进入过秘境的第一丶二丶三批玩家，隐隐能猜到部分真相，全都默契地一言不发。
长孙瑶知道更多隐情，心情也更为复杂。
当时在倒金字塔里，如果不是蚍蜉突然放毒，她真的有可能与蔡安洁融为一体，一跃成为Lv35超凡者，进一步拥有隐间权限。
然而事后复盘，蚍蜉出手也许是对的。
现实世界的器官移植手术，尚且会出现排异反应，甚至导致人性情大变。
融合一名半神残魂的后果，过于不可控。轻则人格改写，重则被夺舍寄生。
自己的父母，也不希望自己以永久牺牲自我为代价，救活他们.
长孙瑶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突然间，好友通讯响了起来。
【你好？】
信息来自那个长了三颗眼睛丶拥有占卜能力的白发紫瞳少女三日月。
长孙瑶愣了下，还是回复道，「你好。」
【世界核平屋】与【领航者公会】此前多有合作，她之前就听说过三日月的名字，现在算是认识了。
三日月停顿了一下，「那个.请问你在现实世界，认识蚍蜉先生麽？」
「认识，」长孙瑶眉梢挑起，不由得有些警惕，「怎麽了？」
「是这样的，大概在4小时前，蚍蜉先生找到我，提供姓名和出生日期，委托我占卜一下两个英国人的具体位置。」
三日月说道：「就在刚刚，我的预感告诉我，马上有强烈的死气围绕在蚍蜉周围。但我联系不上他。」
四小时前，英国.
长孙瑶表情一滞，上半身本能地坐了起来，下意识拉下通讯列表。
同样在四小时前，蚍蜉的聊天框，委托她作为情报掮客，提供英国官方及民间超凡力量在伦敦的大致布局地图。
包括英国MI6秘密情报局，钟楼法师公会，地狱火超能力者俱乐部等等。
某种猜想浮现心头，长孙瑶毫不犹豫问道：「你没跟别人提起这事吧？！」
「没有。」三日月被长孙瑶加在句末的感叹号吓了一跳，「我只跟你说过。」
「那就好。」
长孙瑶心思急转，郑重说道：「你接下来什麽也不要做，忘掉这档事，就当谈话没发生过。」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聊天框关闭，长孙瑶怔怔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当初在公寓楼，遇到的那个狼狈甚至有些落魄的萌新，竟以一种她不敢想像的速度，走到了如今这步。
惊叹有之，羡艳有之，惆怅有之，但更多的，仍是感慨。
杀场是公平的，无限世界，无限种可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emo情绪一扫而空，长孙瑶从懒人沙发里跳了起来，愉快地洗脸刷牙，享用起丰盛饭菜。
顺手，将手机放在了纸折的飞鸟上，实时收看起英国的夜间新闻电视台。
她在，等待。
————
殷市时间，上午11：30.
伦敦时间，凌晨4：30.
市中心，泰晤士河向北2公里。
哗啦啦——
酒店房间的卫生间传出马桶冲水声，片刻，一名膀大腰圆的MI6军情六处特工，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电视机的SkySports台正在重播足球比赛，不甚宽敞的房间里，挤了足足包括他在内的八名有男有女特工。
酒店的隔壁房间丶对面房间，路边的黑色SUV车辆，乃至街道对面的高楼某一层里，各布置了一组特勤人员。
所有人员均从军情五处MI5丶军情六处MI6丶英国国防情报局DI丶英国通信总部GCHQ等部门等抽调精兵强将组成，超凡者与精锐干员组队。
如此浩大的阵仗，居然是为了保护此时此刻，酒店房间里，一个头发杂乱丶身材臃肿丶脸色憔悴的中年妇女，莎拉·汤普森。
她是安洁·汤普森，即蔡安洁曾经的养母。
伴随着电视机的背景音，斜躺在床上的莎拉无精打采，眼皮渐渐垂下去。
铐在她手腕上的智能手铐，检测到睡眠，发出急促警报声。
一旁的女特勤毫不犹豫给了莎拉一巴掌，不由分说，将一粒白色药片塞进她嘴里，配水服下。
药片酸苦发涩，莎拉难受地咳嗽不停，用力拍着胸脯。
「现在可不能睡，」
短发女特勤的面庞，倒映在床头柜的镜子里，声音冷漠，「特事局正盯着你呢，他们那边有个玩家能利用梦境杀人。」
「女士你就让我睡吧。让我死了都行。」
莎拉的眼里布满血丝，四天前身陷跨国收养虐待案的她刚被伦敦刑事法院无罪释放，本以为可以回家，结果刚坐上车，就被强制带走，近乎「关押」在酒店房间。
至于她的丈夫，被判处六个月监禁的雅各布·汤普森，则不知被关押在何处。
四天无休无眠，莎拉·汤普森精疲力竭，但其实在场的特勤人员同样恼火。
莎拉与雅各布夫妇不能关进杀场陋街，或者MI6在杀场的总部。
一方面，陋街禁止玩家之间相互伤害，但并不禁止玩家对非玩家生命的伤害。
莎拉与雅各布送去陋街，照样会被追杀。甚至会因为周围没有英国平民掩护，导致死得更惨。
另一方面，这四天英国官方机构与特事局的私下谈判里，英国这边咬死了「轻判汤普森夫妇的结果是英国刑事法院的司法独立行为，与隐间归属权无关」。
如果将二人送去杀场，反而会落特事局口实。
「听着，你这蠢货。」
名为克洛伊的女特勤人员甩了莎拉一记耳光，将她那松垮的左脸一并抽红，冷漠道：「从踏出法院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认清自己的地位。」
「.你们这是虐待！是非法拘禁纳税人！我要找律师，我要找BBC记者曝光你们！」
莎拉捂着脸，撒泼般地大喊大叫，四肢捶打着床铺。
可随着克洛伊打了个响指，她的脖子被无形力量掐住，整个人被举至半空，费力挣扎。
直至脸庞涨红，眼前发黑，这才松开束缚，重重落下，摔在床上。
发出吱呀声响。
「.」莎拉脸上终于浮现敬畏恐惧表情，这是她又一次见识到超自然力量。
不禁让她回想起那些在网际网路上喧嚣尘上的阴谋论。
什麽蜥蜴人共济会统治世界；
地球是平的；
5G基站是政府用来控制人思想的洗脑机器；
「现在知道怕了？」
名为亚瑟的体型魁梧男特勤冷笑一声，「被你虐待死的那个养女，安洁·汤普森，就拥有数倍于我们的超自然力量。
想像一下，你和你丈夫落在她手上，会是个什麽下场。」
一瞬间，种种可怖酷刑在莎拉·汤普森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所以说，好好合作，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
亚瑟从口袋里掏出一根Lambert&Butler香菸，走到阳台抽了起来。见克洛伊也跟着出来，随手递给她一根。
凌晨四点半，夜空中的乌云如揉皱幕布般铺开，闷雷于天际翻涌不休。
伦敦城霓虹通明，泰晤士河畔的路灯散发着暖光，街角咖啡店的橱窗照亮砖石路面。
一条街外，Fabric夜总会的音乐声隐隐传来。道路上依旧有年轻男女们排队等待进场。
「呋，」
亚瑟吞云吐雾，弹指抖落菸灰，随口问道：「话说回来，如果特事局不就范怎麽办？难不成我们一直圈禁这对夫妇丶养着他们？」
「特事局会就范的。最起码会让出一部分利益。」
克洛伊随口说道：「每拖一天，他们那边的不确定性就会增加一分。如果所有手段穷尽，我们还有最终方案。」
「最终方案？」
「定点爆破蔡安洁的人格。」
克洛伊望着向南三公里外，如竖琴般伫立在河畔的伦敦眼摩天轮，平静道：「东方有句古话，『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进攻永远优于防御。
现在我们知道蔡安洁的身份，也知道她的住址。
等到一个月丶几个月之后，如果特事局还不妥协，我们就用黑客或者魔法手段，入侵红星孤儿院附近建筑设施的网络，
用大屏幕广播蔡安洁被养父母虐待殴打的画面与视频。
即便她的记忆重置得再好，在那样的精神攻击之下，也很可能会人格崩溃。」
女特勤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聊吃饭喝水，「按照图灵部门的预测，她有25%可能自我湮灭，35%可能原地爆炸，连带摧毁几条街。
40%可能陷入暴走，无差别攻击视野里一切目标。
届时，特事局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击杀消灭蔡安洁。」
她顿了一下，补充说道：「当然，这只是个预备方案，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跟特事局鱼死网破比较好.」
嗡！嗡！
话音未落，二人的手机同时剧烈震动。
黑红双色的信息框占据了整块手机屏幕。
那是，来自图灵部门的未来预测。
【信息发布对象：英国境内所有超凡者】
【预警等级：深红色】
【异常波动指数：5000点】
【范围：整座伦敦城】
【波及人口：850万】
【优先级：最高】
【预计到来时间：7分钟】
【可能来源方位：天空】
突如其来的简讯，让二人同时愣住。
下一秒，他们像触电般，将手抽离阳台栏杆，推开落地窗，冲回到酒店房间。
房间里，其馀6名特勤人员的手机全都在响。
所有人都收到了同款预警信息。
「这他妈怎麽回事？」
「为什麽会有深红色预警！」
「会是误报吗？！」
一向训练有素的特勤干员，此时也心乱如麻。
深红色异常事件，从杀场降临以来，也只发生过不到17起。其中超过一半，均被当地的国家机器丶大型公会，耗费巨大代价解决。
剩下发生在人迹罕至地区的事件，则被GOC控制各国媒体，以「天降陨石」为由，对公众糊弄了过去。
至于最严重的三起，一起发生在刚果金，一起发生在印度，一起发生在印度尼西亚，伴随着地震海啸，死伤人数均超百万。
幸亏这三个地区的网际网路并不发达，加上有地震海啸帮忙掩盖，隐藏了事件真相。
顺带导致一些环保团体更加活跃，宣传全球变暖将在未来引起更多自然灾害云云。
总之，伦敦的爷就是爷，
在场的特勤干员，从未把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的平民，当成过跟自己平等的人类。
但一想到，那种可怕灾难会在繁华伦敦城引爆，恐惧便如寒冰般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都安静！」
克洛伊低喝一声，控制住房间内局势。
她深吸了一口气，7分钟的反应时间太短，根本不够伦敦城平民撤离出城，因此图灵部门只将消息发给了超凡者。
而没有拉响伦敦城防空警报。
此时此刻，全城的富豪权贵估计都被惊醒，王室成员会在王室事务办公室的带领下，躲进能容纳普通人的顶级空间道具，跟着玩家遁入杀场实体避难。
首相夫妇会被安保人员从床上拽起来，借用钟楼的传送门远遁到160公里外的伯明罕。
而金融城的新钱老钱家族，或是躲进重金打造的家族避难所，或是拖家带口坐上直升机，跟时间赌一把。
跟钟楼公会有密切联系的，则抓紧时间跑去寻求庇护。
祈祷那些伦敦爷中爷们的法师大爷，能看在过去凡人富豪积极上贡的份上，拉他们一把。
至于在场的这些特勤倒霉蛋们
「不要慌，我们按照特事局派人袭击的应急方案，前往最近的地下掩体进行躲藏。」
克洛伊毫不犹豫说道：「跟我来。」
一行人拽起不明状况的莎拉·汤普森，直接撞开阳台玻璃，从十层高楼一跃而下。
砰！
玻璃碎裂与落地的巨大动静，惊呆了那些还在Fabric夜总会门外排队的青年男女。
特勤干员们视若无睹，径直跑向地铁入口。
皮靴踩碎路边积水，将水中的霓虹灯光碾成破碎花瓣。
一边跑，一些特勤还偷偷拿出个人手机，联络亲朋好友，让他们尽快躲藏撤离。
人皆有情，克洛伊也没责令众人收起手机——她没自私到以为别人不自私。
直到冲进地铁入口，沐浴在冷光灯下，她仍震惊困惑于，究竟是什麽样的异常天灾，会波及到整座伦敦城。
这里有着MI6丶钟楼法师协会丶地狱火超能力者俱乐部等大大小小几十个公会势力，
有着耗费金融城天量财富修建的丶专门针对超凡灾难的地下掩体。
理论上，固若金汤。
————
伦敦时间，凌晨4：34.
距离灾难到来，还有5分钟。
伦敦西北部，布莱奇利庄园，保密等级堪比白金汉宫的图灵部门同样乱成一团。
这里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最重要的密码破译中心，由数学家艾伦·图灵主导开发了「图灵炸弹」密码破译装置，大幅提升破译效率。
图灵虽已不在，但庄园里，摆放着一座庞大的老旧机电设备。
其名为【模仿游戏】，史诗品质，能在一定程度上窥视过去丶预测未来，甚至比导航者公会的预言们更精准。
「见鬼！谁能告诉我！这场异常灾难的来源丶具体形式丶可能结局都有哪些！」
图灵部门的部长，站在庄园二楼大声疾呼，他的好友通讯界面，已经被要求得到更多消息的各方权贵打爆了。
或严厉，或恳求，或威逼，或利诱。
谁都知道深红色等级超自然事件有多麽恐怖，也许天灾过后，他们人能幸存，但城市里的资产势必化为乌有。
部长的吼声，在庄园里回荡，响应他的只有图灵机器不断打孔的咔哒声。
「那个.长官。」
一名年轻的黑人女性，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中一张打满了孔洞的纸张（这就是【模仿游戏】吐出的推演结果），「异常灾难来源不知道为什麽，报出了两个时间地点。
一个是5分钟后，北纬51°30′，东经51.8°，哈萨克斯坦北部的阿克莫拉州。
一个是4.7小时前，西太平洋，北纬30°。」
西太平洋，北纬三十度，那不就是.殷市麽？
图灵部门的部长闻言一愣，如掐住了脖子的鸭一般，沙哑尖利道：「现在马上联络殷市特事局，找他们核实情况。
联络全球超自然联盟GOC亚太分部，请求情报支援.」
「长官！」
又一名图灵部门的员工，在工位上站了起来，「刚刚GOC的人联系我了，他们收到了深红色预警之后，紧急重新查阅过去24小时全球近地轨道监控卫星拍摄到的画面，
用AI程序，回过头去查找可能有问题的图片资料。最后发现了这个。
4.7小时前，殷市外海，远洋海域拍摄到的。」
那名员工将画面，投映到庄园大厅的半空中。
只见一颗微小黑点，悬浮在海洋表面。因为缺乏对照物的缘故，并不能很好地推测其具体体积。
画面有好几十组，连续播放。
只见颗模糊黑点像是在等待着什麽，随着一头鲸鱼浮出海面正好靠近它，它甚至「温柔」地摸了摸那只鲸鱼。
一直等到鲸鱼重新落入海中，它才回到原来位置。
倒数第二张图片，黑点凭空消失，
最后一张图片，整片海域表面如同海底火山爆炸一般，撕裂开来，掀起惊涛骇浪。
庄园大厅陷入死寂，部长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围栏的手指指关节白到看不见血色，「这是什麽？」
「人。」
那名员工咽了下口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一个以光速飞行，在四小时前从海平面，瞬间冲入400公里外地球近地轨道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