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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柴权！”那人淡淡开口。
什么？
牧惊鸿感觉身体有些僵硬，怔怔道：“先生就是柴权？”
“嗯？”
柴权扫了牧惊鸿一眼，幽幽道：“你认识我？”
咳咳！
牧惊鸿干咳几声，何止认识，简直是如雷贯耳啊。通天玄宫给他的消息是，除了要关注翼妖皇现世，还要格外关注翼妖皇手下的十二妖将。
因为十二妖将加起来的威胁比翼妖皇只高不低。
而柴权，正是十二妖将之首，曾经是一方大妖，在妖族中的影响仅次于翼妖皇。
他的巅峰之战是在曾经的南疆圣地——大室山，凭一人之力，踏破大室山的千古防御大阵，诛杀人族阳神境强者逾千人，让无数修士闻风丧胆。
但让人疑惑的是，在翼妖皇与陈霸天的最后一战中，柴权自始至终没有现身。
有人猜测，若是他出现的话，那场战斗中，陈霸天未必能战胜翼妖皇。
当然，这是后话。
牧惊鸿不清楚那段历史，只是从通天玄宫得知的消息，真假难辨。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千年前的当事人坐在自己面前，不由不让他震惊。
他一时间没法将眼前这人的形象跟叱咤风云的千年大妖结合在一起。因为柴权给他的感觉更像是高雅的隐士，而并非穷凶极恶的大妖。
咳咳。
牧惊鸿咳嗽一声，干干地笑道：“确实听过先生的名号。”
“害怕了？”柴权笑了，笑容极为温润。
很难想象他当年叱咤风云是什么样子。
牧惊鸿略微错愕地问道：“先生既然是妖将？为什么要救我？”
按理说，当年翼妖皇战败，他麾下的妖将应该跟狡彘一样，憎恨人族，时刻想要复仇才对，而柴权却救了自己。
还是说他不知道自己跟狡彘之战有仇？
“因为她……”
柴权温柔地抚摸着手中的木偶，喃喃道：“当年从大室山下来，我遍体鳞伤，被打回原型，本来已经十死无生。没想到在山下遇到了韭儿。”
他声音近乎梦呓，深入人心。
……
“爹，这条柴犬好可怜啊，咱们把它带回去吧，好不好？”韭儿拉着那农人的衣角，讨好地问道。
“好好好，韭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今年收成好，也不差这条柴犬的口粮。”农人笑道。
但，他毕竟是一代妖将，刚刚出山，又大战一场，何等的意气风发？
就算被打回原形，也容不得半点羞辱。
而那村中的小孩竟然不知死活地用石头砸它，简直岂有此理！
它跟小孩打架，被那家大人打得几死，幸好韭儿就是将它救下。
村人聚集到韭儿家门前，要求杀了柴犬。韭儿的父亲赔了家中大半口粮，还是无法平息农人的怒火。
那一夜格外得冷。
韭儿抱着它，蜷缩在柴堆中过了一夜。
那一刻，它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只手遮天的妖将了，而是一只无力的柴犬。
从那以后，韭儿无微不至地照顾它，让它的实力渐渐恢复。
……
“妖皇大人，不要！”
柴权看着韭儿被绑在斩修台上，遍体鳞伤，跪在地上，无力地哀求着。
“闭嘴！柴权，你是本皇麾下大将，竟然在大战将即，放了那群人族俘虏。哼，对他们心软，就是对我们的弟兄残忍，你知道不知道？
今天，本皇就断了你这念头，让你知道人与妖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那声浑厚的声音炸响云端。
轰隆、咔嚓！
柴权听到了惊雷之音，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
也是因为那一次，他背叛了翼妖皇。
……
牧惊鸿看到柴权经历的过往和他眼角的泪水，不由暗自神伤。
“前辈，逝者已逝，请您节哀。”牧惊鸿轻声安慰道。
“不，韭儿没有死，她没有死！”柴权赤红着眼睛，咆哮道。
轰！
没给牧惊鸿说话的机会，他就冲出了小院。周身妖气激荡，爆射炫目的白光，一声怒吼响彻八方，震得山林呼啸作响。
吼吼！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出现无数只大妖。
“柴权，你背叛妖皇，找死！”
“柴权老狗，受死！”
无数愤怒的咆哮声响起，一道道或青或红的光芒冲向柴权。
空中，五色光芒疯狂对轰，打得眼花缭乱。山川林野被波及，一片狼藉。
轰隆隆！
空中，似有雷霆之音炸响，林深处响起清冽的鸟鸣声。
“妖将雷獠！”
牧惊鸿看到半空中出现了一只浑身缠绕雷霆的人面鸟身兽，当即站起身，喃喃道：“想不到它们竟然也隐藏在万妖谷了。”
雷獠的本体是千雷人面鸟，上古稀有血脉，是翼妖皇麾下十二妖将之一，地位仅次于柴权。看这架势，它应该已经突破到命轮境了！
下一刻，雷霆交织，隐隐浮现出命轮的模样，正好印证了牧惊鸿的想法。
嗖！
刺眼的金光乍现，宛若利箭，呼啸而至。
只听一声尖锐的喝声传来：“柴权，你当年背叛我叔叔，背弃妖族，难道还不知悔改？”
那金光的本体也是一只金翅鹏鸟，在十二妖将中排名第六，名为金逸。
哼哼！
一声熟悉的猪哼响起。
牧惊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狡彘！
这家伙不仅没死，而且实力还提升了不少，看来是因祸得福啊。
“大哥，你是想通了吗？妖皇殿下即将现世，只有你跟他老人家低个头，他肯定不会计较过往。到时候，我们兄弟称霸南疆，岂不逍遥自在？”狡彘哼唧哼唧地说道。
“闭嘴！”
柴权盛怒大喝，怒视四周，咬牙切齿道：“都是你们，韭儿才会死。我要为韭儿报仇！”
周身滚滚白光辐射八方，一张巨大的兽吻撕咬向雷獠，空间都被撕裂出个大窟窿，疯狂吸收八方灵气，如同末日般。
牧惊鸿暗自吸了口冷气：好强的实力，这就是命轮境的实力吗？想不到自己还意外看到了四大妖将互殴的场景。
而柴权不愧是十二妖将之首，在雷獠、金逸和狡彘三人的围攻下，依旧不落下风，甚至还随手诛杀了数百只通神境的大妖。
空中电闪雷鸣，金光激射。
牧惊鸿不禁咋舌，他现在可以想象柴权在大室山一战，诛杀数千阳神境强者的场景了。
“告诉你们，心中不仁，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强者。你们是这样，翼妖皇同样如此！”柴权怒吼道。
……
砰砰！
空中战成一团，足足打了个三天三夜。
最终，一道金光率先倒飞出去。紧随其后，那道黑光也倒飞出去。而后，雷獠代表的蓝光也被轰飞。
山川遍地狼藉，入目疮痍。
柴权回来了。
他同样带着伤，眉宇冷漠。
牧惊鸿没有说话，他同样没有说话。
不过，这一刻，牧惊鸿全都明白了：不管是人，是妖，如果连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韭儿没死，至少在柴权心里，她从来没死。
……
晚上，牧惊鸿烤好了肉，端进屋给柴权。
柴权眉头一皱：“这是给人吃的吗？”
牧惊鸿嘴巴还咬着一块肉骨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唔囔道：“你又不是人，怎么不能吃？”
柴权鄙夷地翻了白眼：“连一餐饭都做不好，真是没用！”
说话间，他自己开始动手了。
牧惊鸿虽然嘴硬，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做得东西确实比自己好吃。
嗯……对，有种家的味道。
“如果没事的话，这几天就不要靠近柴门。”柴权给他留了一句话，自顾自地去睡了。
牧惊鸿应了一声，发现那家伙已经睡着了。
他默默将碗筷刷洗干净，看到外面天色已黑。
万妖谷常年不见日月，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牧惊鸿靠在林间的吊床上，感觉四周涌动的妖气比白天更加剧烈。看样子，雷獠等人都被柴权给打怕了。
韭儿？
脑海中回想起柴权和韭儿的故事，他不禁想到了千语。
“等我回去，等我去找你！”牧惊鸿默念着，陷入了梦境中。
……
除了那一次的交心，牧惊鸿和柴权之间便没有多少交流了。他们俩都生活在这小院子中，像是平行世界的两个人，互不干涉。
数月之后，牧惊鸿终于从阴之极踏入了阳神境。
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离开万妖谷了。
“先生，我准备离开了。”
柴权还跟往日一样默不作声地烤肉，牧惊鸿突然开口说道：“多谢先生这些天的照顾。”
柴权手微微一滞，点点头。
“先生要一辈子留在万妖谷吗？”牧惊鸿想了想，还是问道。
这数月的时间，他发现不时有大妖来骚扰柴权。这换做常人，早就不胜其烦了。
“离开这里做什么？”柴权看了他一眼。
“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牧惊鸿正色道。
“为什么？”柴权反问道。
额……
牧惊鸿一时错愕：对啊，为什么？
他只是感觉柴权是个高雅的隐士，没必要饱受这群妖魔鬼怪的叨扰。
“如果我离开了，翼妖皇来找我怎么办？”柴权淡淡说道。
“嗯？”
牧惊鸿有些诧异，问道：“先生在等翼妖皇回来了？”
“杀了韭儿的家伙，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柴权语气非常平淡，看着桌上的木偶，眼神异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