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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还真是提醒了程煜,如果那二人真是奔着这个院子里的某样东西而来,那么还真有可能是为了能将地下水抽取上来的机关而来。
这种机关在现代社会不稀奇,只要有足够的能源,别说是区区地下水,就算是东水西调一路调到美国去都没问题。
但是在大明朝的时候,整个地球都还处于科技的萌芽年代,能发明一种将地下水抽取出来的机关,那真是惊人的手段。尤其是,即便是作为现代人的程煜,也想不明白,即便是有这样的抽水装置,可又要用什么样的能源才能
驱动呢?
越想,这里头的疑问越多。
即便是翠玉小馆里有这样的装置,而那发丘中郎将又是如何知道的?他们盯上这装置又有什么用处?
程煜认为,以明朝的科技水准,即便是有人能造出抽水机来,恐怕也是体积庞大,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带走的,况乎是从地下把东西取出来?这即便是有发丘指和缩骨功这一类绝学也是断然做不到的。
更让程煜迷惑不解的,是这翠玉小馆的地下为何会有这样先进的装置,简直匪夷所思,能在大明朝造出抽水机的人,那得如何的鬼斧神工?可显然,在现实的历史当中,根本没有这个人以及这些事的记述。
当然,历史的遗失是很正常的事情,且不说大明朝和后续的清朝之间间隔着一个除了杀烧抢掠就是奸淫无度的大顺政权,即便是正常更迭的政权之间,其历史记载的遗失,也是无可避免。就更别说新建立的朝代,往往会故意
篡改前朝的历史,以期让民众对于他们的统治更有认同感。
像是这种技术上的事情,前朝统治者只要还没昏聩到愚蠢的地步,就会知道这是类如国之重器的东西,比如崇祯这样的皇帝,如果不是大明朝真的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把他放在明朝中叶,保不齐他还会是个中兴之主,大明
王朝多延续个一百来年也未可知之,他必然知道这种技术对于国家的重要性,是以在煤山自缢之前将其销毁,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儿,程煜还想起了李自成的农民军原本并未进入B内城,当时崇祯跟太监王承恩本就在煤山上眺望,看到他们进城之后知道大势已去,却返回了一趟乾清宫,随后再度去往煤山,这才吊死在一棵老槐树下。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既然知道李自成已经进了内城,为什么还要返回乾清宫?这里头会不会有点儿别的原因?
而且,李自成进入紫禁城之后,虽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弄了个宫女封了个妃子,但他也下令伤人以及掠人财物妇女就杀无赦,并且最初北京城里的秩序还是相当不错的。可仅仅八天之后,也就是崇祯被下葬的那天,李自成手
下的农民军却突然就开始拷问明朝官员,随之而来的就是抄家,甚至按照官职大小让明朝的官员捐款,还准备了五千套夹棍,能轻易的夹断骨头。之后更加恐怖,李自成下令让京城百姓五家养他们一个农民军,纵容他们奸淫妇女
大肆抢掠,使得京城的百姓苦不堪言,很多都学崇祯上吊而亡。
这前后的转变,未免也太快了,进城之后还是受百姓爱戴的明主,就连前朝的兵部尚书都不惜千古骂名给他开了城门,为何短短八天之后就换了一副嘴脸?
关键那会儿李自成手下进城的不过两万农民军,而他们在皇宫的内库里搜出白银三千七百万锭,黄金一千万锭,这都是明朝积年不用的镇库金,按说他应该不缺钱,不至于纵容手下杀烧抢掠。
再说当时他们还没真正成为天下之主呢,吴三桂还在山海关拥兵自重,清兵也在关外虎视眈眈,这会儿就纵容手下如此,岂不是把他一路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抹杀了?
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发现崇祯临死前,已经把明朝三百年来积累的各种技术、资料等等付之一炬,又或者是交给了那些死忠的大臣们,让他们四下逃散,所以,李自成才让手下对明朝官员严刑拷打并且发了疯一般的搜刮?他其
实不是为了那些银子,而是为了让那些官员交出明王朝三百年来在科技上的积累,毕竟,在明初的时候,明朝就已经拥有了神武大炮这种骇人听闻的火器,并且航海技术几乎就是当之无愧的全球第一。可清兵入关之后,曾是火器
和航海技术双料世界第一的中国,却突然闭关锁国既没有火器也没有航海技术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明朝的这些技术,是没让清兵得到,更没让李自成得到的。
所以,身处近乎于一比一复刻的明朝中叶历史上某个时间节点的程煜,见到一些清朝乃至之后都没有出现过的技术,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程煜的推测而已,事实究竟如何,还有待考证。
但这至少为程煜提供了一个完整的思路,让他对于发丘中郎将为何煞费苦心的要潜入这座小院有了个基础的认知。
见程煜陷入沉思,赵半甯也并未去打扰他。
赵半甯很清楚,无论是在见识上,还是在思维的缜密上,自己都远不如程煜。程煜的沉默,恰恰说明了他正在思考,他已经有了思路,而这是他赵半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此时程煜已经有了完整的猜测,但他的所有猜测都无法对赵半甯说,因为这是在当下还没有到达的历史。
“老赵,你对工部又多少了解?”
赵半甯微虚双眼看了看程煜,又看看脚下流动的活水,摇头道:“你若想问我工部那帮官员有没有能力将地下数十丈乃至百丈的水抽取到地面,某只能说据我了解并无此等手段。”
程煜略感失望,不过赵半甯毕竟只是一名武?,不了解大明朝工部的技术也是正常的,他不知道不代表就没有。
“不过,某军中麾下曾有一名老兵,他是川中人,他在家乡时,曾经参与过都江堰的修缮工作。据他所言,当地有一种引水之法,可将岷江之水引至十余丈高处,进行田地的灌溉,极是省力。不过那老兵早已战死,某也不曾
去过都江堰,未曾亲眼得见。若是那引水之法被用至此地,倒也有可能。只是那里终究是江河之水,此地却深藏地下,某便不懂得是否可以应用及此了。”
程煜缓缓颔首,心道看来明朝也的确已经掌握了抽水的技术了,但也正如赵半甯所说,地下水的抽取和江水的抽取毕竟不是一回事,那或许是个相当大的工程,在地面上当然可以修建,但在这地面之下就未必能应用了。
不过这至少是有了可能。
并且,既然都江堰那里将岷江水引至十余丈的高度,用处是灌溉田地,那么所需的水量就相当之大,跟这座小院之中的活水绝不可同日而语。那么大量的水能被引到十余丈的高度,那也就是至少三四十米了,而地下水浅层的
本就不过二十多到六七十米,深的倒是要超过二百米,但如果所需水量只是满足这小院里缓缓流动的水源,倒也未必做不到,凭借地下河天然的水流之力,稍加引导,应该也是能做到的。
“既有此法,那么这座小院里的水源倒是能解释了,只是这工程想必极为浩大,在地下是否能实现倒在其次,即便真是如此,恐怕那也并非那两个人能将这装置移走的。这样说来,只怕那两人试图进入院中,更大的可能性还
是为了寻人。”
程煜隐约觉得这里边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想到的,但此刻也无法多想,只能改变了自己之前的推断。
“若是寻人便好办了,将这院中有一个算一个,带到我军中去,保管不用一夜时间就能让这些人尽吐实言,只要有人认识那二人,不怕他们不说实话。”
程煜翻了个白眼,心道赵半甯果然还是个军中的粗汉,怎么说着说着就要上手段了呢?
“你军中有审问之法,难道我官府衙门就不懂了么?而且,咱们两家,谁有锦衣卫的审讯手段更强?现在不止是要找到那二人来此的目的,还需不能打草惊蛇。你这大张旗鼓的把翠玉小院的人全带走,明儿塔城只怕是就人尽
皆知了。届时,无论有事无事,谁还敢来这翠玉小院?这可是塔城之中一等一的勾栏,你是要害得这院中之人从此没了活计么?”
赵半甯懊恼的挠挠头,口中嘟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个法子啊。”
“暂时我也没什么办法,还是等翠玉她们回来之后,先问问这小院的情况再说吧。”
两人听到前厅嘈杂声渐小,大概是翠玉小馆的那些姑娘们要上台弹琴跳舞了,知道翠玉三人也该回到后院,便也回到房中,默默对饮。
很快,房门被推开,却并非翠玉,而是去而复返的苗小乙。
一进门,苗小乙就望了赵半甯一眼,程煜点点头,示意他直接说不用遮掩。
“头儿,我远远跟着那人,一路到了城西的悦来客栈。刚开始,除我之外,还有个人跟在那人身后,但是走到一半,那人拐进了一条小巷,没再出来。我看到那人进了悦来客栈之后半晌都没有再出来,估摸着他今晚是不会有
什么行动了,而之前跟着他的那个人也并未再出现,便也进了悦来客栈。找到掌柜的,我给他看了腰牌,让他一定要对我今晚找他的事情保密。随后问了问他那个人的情况。”
苗小乙舔了舔干渴的嘴唇,程煜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给他倒了杯酒,说:“先润润,不着急,喝完慢慢说。”
苗小乙也是真渴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有些不解渴,又倒了一杯喝完。
“掌柜告诉我,那人的路引是从京师而来,去往鹿邑,傍晚时分才入住。放下包袱之后到柜上问了问吃喝,大概是嫌贵,掌柜的当时还好心告诉他,客栈出来右拐有几家面馆羊肉汤铺子,之后那人就久久不见,直至方才回
来。进去的时候还跟柜上打了个招呼,所以他有印象。我让店里的伙计去敲了敲他的房门,问他要不要热汤洗脚,伙计回来告诉我,说那人已经睡下了,只说是明日一早就要出城赶路,不用热水。我琢磨着一直盯着也没个头儿,
而且那人多半就是个行脚之人,应该不会再离开了。于是就叮嘱掌柜的,让他多注意那个人,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即刻报官。”
程煜点点头,他知道,苗小乙做事还算周密,想必不止是叮嘱掌柜有事报官,应该会顾及到那人晚上会不会再出去,以及会不会有人来寻他,甚至明日那人何时离开也会一并叮嘱掌柜记下。
“那人无需再理了,看来他没说谎,他就是受人之托,几百文的事情。”
赵半甯却道:“你说还有个人跟着那人,之后你没去看看那条小巷子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去了,那就是个死胡同,里头大约五六家人,毕竟天色已晚,我也不方便一家家敲开问。而且我也怕打草惊蛇,就记下了那条巷子的位置,然后回了趟县衙,查了查那条巷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说话间,苗小乙从袖子里边的夹套之中,摸出一张字条。
“这是我让典史房中小役帮我抄的,头儿您看看。”
程煜微笑着接过那张字条,苗小乙做事果然周密,他出身穷苦,认得几个字但不多,而且都是当了快手之后才学的,平日里应付街面上的事情多了,但让他抄写那些户籍信息,他做不到。
展开字条扫了几眼,程煜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那条死胡同里,一共六户,其中三户在最顶头,夹角之处都有些空地,是以那三家都在空地上盖了些简单的房屋,勉强遮风挡雨,租给他人居住或者摆放些器物,通常都是城外住户在城中做小买卖的,有些干脆住在城里,有
些虽然要回城外去住,但却会将自己的推车摊子以及应用之物放在屋中。
这些租赁虽然占的是城中空地,但由于那本就是个死胡同,那些空地也没什么用处,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却要求那三户人家,要将租住之人的信息报于县衙知道,而这张字条上,却只清楚的记录着其中一家人的租
户,其余两家却是空白,也就是说,要么他们家的那些违建没租出去,要么就是并未上报。
这样看来,那两个人,大概率就是呆在那两户人家的违建之中了。
“小乙,跟踪那人的人,身形如何?”
“一身皂衣,我也不敢跟的太近,今晚天黑了点,倒是没能看清那人的模样。身高跟我相仿,倒是比我宽许多,只是宽袍大袖的,相隔又远,倒是看不清是壮还是胖。’
身高跟苗小乙相仿?
程煜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发中郎将一行只有两人,但现在看来,跟踪那个行脚之人的家伙,既不是小个子也不是大个子,他们竟然还有第三个同伙。
赵半甯也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道:“还有第三个同伙?”
程煜点了点头,心道只能是如此,那么恐怕还不止三个人,只怕发丘中郎将本次所图甚大,他保不齐是把整支队伍都拉进了塔城。只是,他们想必是化整为零进的城,并不是一群人一起来的,这查起来,只怕更加费事。
“老赵,这事儿怕是还得麻烦你,明儿你还得查查你们的名录,至少搞清楚那个小个子和那个大个子何时进的城,在册子上登记的又是什么身份。”
赵半甯摸着颌下的胡须,说:“现在已经出现三个人了,只怕他们还有更多的同伙啊,若是一同进的城还好说,但若是分开进的城,某也没办法帮你把人揪出来。”
“先查那二人吧,一个那么大个头,一个却又宛如孩童的身材,想必好查一些。我明儿也派人去那几户人家问问情况,这年底就要来了,县衙摸摸各家各户的情况也很正常。”
正说着,房门再度被推开,这次是翠玉带着小翠和小玉回来了。
“抱歉了,几位官人,前头安抚了那些客人,耽搁的久了些。”
程煜微微一笑,摆摆手表示并不妨事,而赵半甯却是哈哈一笑,伸开双臂,说:“真要是抱歉,今晚可是要让某家好好快活快活。’
虽说来这儿多数都是为了这些破事,但是老赵你能不能稍微收敛点儿,要不要非得说的那么露骨?
抬眼望去,果然,饶是翠玉和小翠小玉都是夜夜当新娘的人,听到赵半甯这种跟掀裙子没什么分别的话,也不禁微微的红了粉脸。尤其是对赵半甯本就又厌又畏的小翠,更是暗暗的啐了他一口。
三女按照刚才的位置重新落座,喝了两杯酒之后,程煜开口了。
“翠玉姑娘,你是何时住到这院中的?”
翠玉放下手中筷子,回想了一下道:“三年不到些时日,之前是在街东口的小馆,后来客人多了些,那家馆中的姐姐有些不乐意了,妈妈便一直在帮我寻找合适的小馆。这家小馆虽然很精致,但位置远不如街口的那几家,是
以一直都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姐姐住着。三年前那位姐姐身子不行了,这些年也不能替妈妈赚钱,妈妈问过我,我表示愿意住到这最里边的院子中来,妈妈便干脆放了那位姐姐离开。那位姐姐原本也是官宦之后,家里被抄了她才
被充进教坊司,年岁大了之后只靠一手琴技吸引些雅客,这也算是有个好结果吧,不用终日赔笑见人。虽说贱籍终是消不掉的,但总好过呆在这小馆里不上不下的。我来了这里之后,妈妈便替我改了院子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