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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太子出阁引发的危机
不知何时开始,京师行道树上的嫩芽渐渐长大了。
新安巷中,伯府围墙内探出一截枝头,一只鸟儿停驻在枝头上,脑袋歪着,定定的看着巷子里的人间烟火。
东家喊着孩子起床,西家老大在茅房外跺脚,催促自家老爹赶紧出来,北家的小闺女正为找不到自己心爱的发钗而嚎哭不依……
一只猫儿悄然接近。
鸟儿依旧茫然不知。
「多多!」
一声呼唤传来,鸟儿惊飞。
「喵!」
猫儿恼火的虚抓了一把。
「快下来。」
黄烟儿站在树下,仰头道:「娘子在寻你。」
多多悻悻然的看着飞到了另一边围墙上的鸟儿,这才下树。
黄烟儿抱着它,「你说你,那鸟儿叫的好听,你却要焚琴煮鹤。」
「喵!」
李恬正在吃早饭。
黄烟儿把多多放在地上,「娘子,晚些贾潜要来,帐簿已经整理好了。」
「不急。」李恬吃了一片羊肉,赞道:「果然美味。」
吃完饭,李恬去了前院。
屏风遮着,外面有富城在接待。
贾潜恭谨行礼,「见过娘子。」
「帐簿我看了,今年开头三个月比去年多挣了不少。」
贾潜心中暗爽,却故作谦逊,「都是伯爷的指点,娘子的勉励。」
「我这里就一个规矩。」屏风后传来了李恬的声音,「做生意也得堂堂正正的做,昧着良心的买卖伯府不能沾染。若是违了这一条,严惩之后交给官府!」
贾潜心中凛然,「是。」
「另外,陛下待夫君甚为宽厚,可越是如此,伯府上下就越该谨慎。若是有人在外借着夫君和伯府的名头跋扈……」李恬的声音渐冷。
自从上次被举报走私之后,蒋家的走私牛肉生意越做越大,贾潜如今在京师商界也算是一号人物,出入不说前呼后拥,但排场也不小。
此刻被李恬这麽一敲打,贾潜脊背被冷汗浸湿,「小人……谨遵娘子吩咐。」
「不是我的什麽吩咐,一国有一国的规矩,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不要看着别人家行事肆无忌惮,便想着我为何不能。那我问一句,别人作死难道咱们也跟着去?」
「是。」
「今年做的不错,开了个好头。」李恬突然夸赞道:「富城。」
「娘子!」富城束手而立。
「厨房不是准备了些炖菜,你陪着他喝一杯。」
「是。」
二人告退出去,贾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娘子好生威严。」
富城笑了笑,「不做亏心事,你怕什麽?」
炖菜是现成的,厨子说早上娘子吩咐,令他单独做了这几道炖菜,还说这天气吃点热乎乎的,太阳再这麽一晒晒,整个人都精神。
「多谢娘子!」贾潜颇为动容。
等他走后,微醺的富城叹道:「一手敲打,一手安抚,伯爷娶了个好娘子啊!」
他突然有些落寞的说道:「可咱还能做啥?」
「管家,管家!」
蒋庆之带走了大半护卫,留守的一个护卫冲进来,说道:「太子要出阁了。」
富城一怔,「陛下不是拒绝了吗?」
护卫说道:「这是国公府那边来人说的,成国公已经进宫了,说是要力阻太子出阁。」
富城沉沦良久,随后去请见李恬。
「……伯爷临走前有交代,太子出阁之事最好延期,越晚越好。此事伯爷应当与成国公说过,此刻成国公进宫,老奴担心他势单力孤,无法拦阻此事……」
李恬一怔,她从未经历过这等政治斗争,「此事你仔细说来。」
「伯爷说,太子出阁就意味着成人,便能拥有自己的班底。一旦有了班底……伯爷说那些班底都是文官,可文官和陛下抗衡多年,面和心不和。此辈簇拥在太子身边,必然会作祟……」
李恬猛地惊醒,「他们会蛊惑太子。」
「娘子高见。」富城就怕这位娘子对政治不敏感,若是此后蒋庆之出门,京师发生什麽大事儿,伯府没有主持人。
「一旦陛下与太子隐隐成了对头,整个朝堂风向就会变了。」
李恬蹙眉,「此刻我当如何?」
新婚之际蒋庆之就离京北上,李恬完全不了解他的那一套人马,以及如何运作。
富城说道:「老奴以为,此刻让肖卓等人上奏书反对此事。」
李恬突然开口,「夏公何在?」
富城猛地醒悟,「老奴糊涂了,怎地忘了夏公。」
富城急匆匆去请人,黄烟儿崇拜的道:「娘子果然英明,富管家都没想到的事儿,就娘子想到了。」
李恬说道:「你以为富城没想到请夏公?」
「……」
「他只是想让我来说出此事罢了。」李恬叹道:「夫君曾说富城在宫中时见惯了尔虞我诈,这样的人若是没想到请夏公来请教,那他早已成了宫中某口枯井中的骸骨。」
「那他为何不说呢?」黄烟儿不解。
「不出风头,才活得长久。」李恬想到了父亲李焕,可不正是不出风头的典范吗?
夏言被请来后,李恬也不用屏风,行礼道:「此事重大,还请夏公指点应对之策。」
夏言已经得知了此事,面色有些凝重,「太子十四了,按理该出阁读书,可陛下却忧虑重重……」
「您喝茶。」李恬亲自奉茶,夏言接过,难免对这个新媳妇多了些赞许,觉得蒋庆之那小子运气不错。
老头儿喝了一口茶水,眯着眼道:「可群臣却不肯罢休,纷纷上疏请求让太子出阁,这里面……哎!」
李恬也不急,就这麽温和的看着他。
气度不错……夏言暗自赞许,「左顺门事件后,陛下与士大夫决裂,后来又发生了宫变,陛下险些被勒死。有人说这是陛下酷虐带来的报应……」
李恬温和的道:「若是如此,岂会只有一起弑君之事?」
夏言呵呵一笑,「陛下遁入西苑,便是一种缓和的手段。可如今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话谁说的?庆之说的吧!这小子北上未归,陛下身边就少了一个臂助。」
「您是说,那些人把希望寄托在了太子身上?」李恬试探问道……她突然有一种公公考验儿媳妇的赶脚。
夏言抚须点头,「正是如此。这二十馀年陛下从未向那些人低头。看似放手了权力,可我为首辅时,最终裁决之权依旧在陛下手中。
严嵩就更不消说,陛下指东他不敢朝西。那些人虎视眈眈,却无机可寻。权力就在眼前,却拿不到手。」
李恬明白了,「多谢夏公解惑。如今那些人便是想通过影响太子,把权力攫取在手。而陛下不肯答应,便形成了相持……」
「可群情滔滔啊!」夏言苦笑,「往日安静的如同死水一潭的朝中,这阵子热闹非凡。由此可见多少人在等着陛下犯错。」
「那不答应……」李恬突然一怔,「名正言顺!」
「对,名正言顺。」夏言说道:「庆之那小子曾说过,儒门用什麽祖宗规矩和所谓的礼仪,把天下人都装进了这个大囚笼中,包括天子在内,都不得自由。
太子十四出阁读书,这便是规矩,也是名!名正言顺……帝王便是最大的受益者。陛下若是反对此事,便是反对自己从中获益的规矩,故而陛下当下很是为难。」
李恬叹息,「如此,夏公可愿主持此事?」
她是妇人,不可能出面召集蒋庆之麾下人马筹谋,否则那些人闻讯弹劾她一个牝鸡司晨,瞬间李家和伯府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唯有夏言有这个威望,而且他和蒋庆之堪称是死生之交,主持此事再合适不过了。
夏言颔首,当仁不让。
当日晚上,朱希忠等人来到了伯府。
夏言坐在上首,边上是一道屏风。
不是李恬要垂帘听政,而是夏言坚持要这麽做。
老头孤傲,以此表示自己并无染指蒋庆之势力的野心。
「夏公。」朱希忠坐下,接过仆役递来的茶水,说道:「今日百官上疏越发激烈了,说是太子为国储,不可藏在深宫中,长于妇人之手……」
肖卓坐下,有些沮丧,「礼部那边群情激昂,那些人引经据典,我旁听了许久,压根辩驳不过他们」
「娘子,您娘家来人了。」
李恬一怔,「谁?」
来人是她的兄长李盾。
「父亲说,此事他听说了。太子出阁读书之事非同小可,不知伯府这边是什麽章程。」
李恬在屏风后不禁红了眼眶。
李焕就是个比较佛系的,知晓趋利避害的官员。太子出阁读书引发了君臣暗斗,此刻他最该做的是蛰伏,哪边都不掺合。
可为了女婿,不,是为了女儿,李焕毅然站队了。
「父亲说,伯府这边什麽章程,只管给家中递个消息。太常寺丞虽说不算位高权重,可也能上疏为陛下和女婿呐喊助威!」
李盾看了屏风一眼,「小妹无需慌张,有事只管令人去家中,这几日为兄告假在家,随时都能过来。」
李盾走了。
良久,夏言站起来,说道:「说一千,道一万,如今处在风口浪尖的乃是陛下。你等明日便上疏吧!对了成国公,你那边人脉广,那便多动动。」
朱希忠点头应了,说道:「弟妹无需担心,庆之不在,有事只管令人去国公府。」
「好。」
朱希忠到了门外,夏言在等他。
「夏公可是有事交代?」
夏言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夜空,「有人说帝王乃星宿下凡,多少人在此刻想着把这颗星宿给拽下来。」
「陛下执拗,必然不会如他们所愿。」朱希忠深谙嘉靖帝的行事风格。
「你可知我为何说庆之此刻不在京师,陛下宛若失去一臂?」
朱希忠:「……」
夏言的声音低沉,「许多时候,文的不成,那武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