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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衣袂飘风的走到村口时，歇在老榆树下的那个卖货郎，刚好准备好手头的所有货物，戴好遮阳的斗笠，重新挑起货担。
见到迎面走来的男人，卖货郎咧嘴一笑，和和气气才能做得成生意嘛，别说是见到个人了，就是见到一条狗，卖货郎也能笑呵呵的打个招呼。
可那个男人并没有理会卖货郎，径直从卖货郎面前走过，视若无物。卖货郎讨了个没趣，对此也不生气，士农工商，他本就是贱籍吗，给人瞧不起的时候，多了去了。
卖货郎低头自嘲一笑，再抬头时，眼前出现了另外一人，是个腰背有点弯的小老头，留着一缕山羊胡子，胡子漆黑如墨，脑袋上的头发也是一样。
由此可见，这个小老头其实只是看着老，真实年纪并不老，顶多也就是四十来岁，和那个先头出村的男人，不像上下。
这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肩上搭着一根长达丈二的竹竿，竹竿磨得光溜溜的，也不知是干啥用的。这人是可是芦村正儿八经的本地人，至少芦村的人是这么觉得的。
实际上，往上倒腾，这个和芦村的大多数人一个姓的卢北山，其实和村里的那一户人家都攀不上亲，只不过在村里住了十多年，就成了‘本地人’了。
卖货郎也冲卢北山点头哈腰的笑笑，卢北山驻足，站在卖货郎面前。
卖货郎忙道：“这位爷，您要点什么？针头线脑的我这儿都有！”
“你是哪里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周围十里八乡，卖货的不是周村的许二牛吗？”卢北山问话说。
卖货郎一番解释，说自己经人传授，才干起这个营生，许二牛他知道，也已经打过招呼了云云。
卢北山接受了这个面生卖货郎的这个说法，点点头向村外的官道上走去，卖货郎低头打算进村，可走出十几步之后，忽然肩上的货担打了个旋儿，前后调转。
卖货郎改了主意，转过身来不进村了，而是不紧不慢的跟上了前边的卢北山，两人相隔三十步的距离，再远一些，五十步开外，那个最早出村的男人，正大步流星的赶往永安县城。
男人走在最前边，身后三十步外是不紧不慢跟着的卢北山，卢北山身后是卖货郎。三人相隔不远，也都心里清楚各自的存在，但是却保持一样的速度，谁也不往谁跟前凑。
这样的情形，在这炎炎午后，堪称诡异，去往永安县的官道之上，这个时间少有行人。三人一口气走出五里地之后，才被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打断这种诡异的气氛。
一行人从县城的方向，纵马而来，所过之处，黄尘滚滚，前后拖曳出半里地，宛如一条土龙。双方迎面撞上，离得近了，走在最前边的男人，停下脚步目光透过斗笠的缝隙，看向当先那匹马背上的年轻人。
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都在打量着彼此，错身而过，那男人将头上的斗笠往下拉了拉，由原本的遮着小半张脸，变成遮住大半张脸，盯着滚滚黄尘，再次上路。
一行五骑，打马而过，其中有人高喊着：“抱歉，抱歉！”算是向卢北山他们这些行人致歉。
马蹄扬起的土龙，很快将路上的卢北山三人，全都笼罩其中，使得视线所及，人影模糊。错身而过百余步，当先一骑的那个年轻人，忽然勒马骤停，其身后四人见状，也忙勒停座下快马。
紧接着，只是一个停顿的工夫，卢北山肩上竹竿一抖，没入黄尘消失不见。浓厚烟尘当中，只听得噼啪一声，尚未落地的黄尘，染上一层血色，有血雾在黄尘当中爆开。
杀机弥漫，烈日之下的古道，在一刻都仿佛清冽几分，马背之上，有一人跃身而起，足尖轻点马背，飘飞出去，整个人如燕归巢一般，极速没入烟尘当中。
腰间长剑出鞘，剑随心动，裹起身周三丈黄尘，本该早早消散的烟尘，一时间，不减反增，彻底掩去一截儿官道。
那最前边一骑上的年轻人，拨转马头，面向官道上的那团烟尘，眯起眼来，正是从洛阳出来的陈楚歌。籍着梨雨楼的关系，在洛阳搞来马屁，他们一行五人，一刻未停的赶到这边。
只因冲云楼的堂主麻壮，带来的那一句：汪德容身在永安芦村！
烟尘散去，屠罡收剑归鞘，抬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哪个生面孔的卖货郎，货担里挑着的货物，散落一地，而货担两头挑着的两只打木箱。
也已经在卢北山手里那根细竹竿下，四分五裂，卖货郎身上的致命上，是其胸口的一只手指粗细的小洞，这会儿都还血流汩汩，染红身下尺许黄土。
一样的破洞，屠罡腋下的衣衫上也有一个，只不过并不起眼，回头换身衣服就好。卢北山拄着断成两截儿的竹竿，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下的地面渐渐被鲜血染红。
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摘下头上斗笠，露出面容，正是那日在翠虹庄外金蝉脱壳的汪德容。
可算是找到人了，陈楚歌打马上前，出声道：“汪参军，许久不见呐，今日前来，欲借参军人头一用，不置可否？”
汪德容眼皮狠狠地抖了下，继而失声大笑道：“我还以为最先找上门来的，会是魏明德的人呢！”
“这么说，倒是我太心急了，其实也差不多。”陈楚歌接话说。
汪德容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你知道吗？我本有机会杀你的。”
陈楚歌点头：“明白，可是有机会和能把握住机会是两回事，现在我不但活着，还能笑的出来，这才是事实。”
他最后留在身边，护他周全的卢北山都死了，面对人多势众的陈楚歌，汪德容隐怒难发，握拳道：“好，过去的，多说无益，那么我们便说点眼下的。太平驸马武攸暨初到洛阳，曾在魏明德府上盘桓三日之久，这个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