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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执素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到了哥哥在越州有难。
那种痛感十分真实，痛在她身上。
“嘶——”
她睁眼，看到闻筝伸手在掐她的腰。
正要开口骂他，见他神色十分疲惫，她往里挪了些位置，示意他先坐下。
她很有良心地先问：“你怎样？可需要用些饭食？”
看他的表情应该不是坏消息，累坏了这个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替，吃些东西再说也不迟。
闻筝有些诧异地挑眉，唇角却露出一丝讥诮：“少把你那些小聪明用在我这。我长你好些年岁，见得多了。”
她暗自腹诽，真是看不出，你还挺老。
他自然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面上没什么反应，语气冰冷：“那女人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责怪她扰乱天道，逃离命定之局才苟且偷生至今。因无果之境无法入轮回往生，所以要接受轮转之刑，直至她认清罪责，自我放逐。”
有些他没明白，但不影响可以完全复述出来。
温执素听完沉默了半响。
书中的人因书而生，原本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许是书中的故事，在不为她所知的时候，就已经循环往复数遍。
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完整因果，乃至生出灵魂。这样的灵魂不可以进入轮回，他们既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无法转生的灵魂便只能在这个时间游荡，所以唯一明确死亡时间的萧雁笙，在无数次游荡后生了变故。
她重生了。
她改变了时间线，改变了基于这个故事的世界。
但世界已有了自己的运转逻辑，所以轻微的偏离只会改变剧情，不会崩坏。
天道惩罚萧雁笙灵魂不脱离肉体，在梦里反复重复书中的悲剧，直到她承认自己有罪。
然后让她的灵魂放逐并消散，萧雁笙在下一次故事从头开始的时候，彻底成为提线木偶。
那……谁会导致世界的崩坏？
三皇子还是温明月？
若是这样，她还要保证他们不死，她才有的活？
这什么狗屁逻辑！
那两个狗男女要她死，她还得要他们活？
她眼里染了怒意。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骨节清晰的手指抚上她的唇，他呼吸间的湿冷气息已经缠上她的颈。
“想什么呢？”
她抬起手抵着他的手背，脸上凉意让她清醒了许多，那双绿宝石似的眼瞳近在咫尺。
“我有点生气，觉得很不公平。”
闻筝忽然笑了，瑰丽的红唇落在她下巴上，他说：“你几岁了，还说这种蠢话？若是等着公平到你眼前，你不如现在就做我的女人。我来给你公平，日日都给。”
是。
她不可能坐以待毙，仅因一个猜忌就畏手畏脚。
就算不能让他们死，也有一万种方式让她们仅仅是活着。
“你说得对，可我现在还不想。”她左手摸上闻筝的下巴，将他推离自己，而后又追着咬上去，“不如你先做了我的面首，我能给你的比公平还多。”
“比如，一拳。”
右手猛地握拳，灵巧地躲过他下意识的回挡，击中他的肩膀。
他闷声受了这一下，嘴角却扬得更高。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抗议声。
温执素忍不住笑他，起身带他去小厨房。那边她早就命人备了些东西，稍稍准备一下就可以吃了。
披上衣服正要出门，闻筝拉住她胳膊，将她掉了个方向。
脖子上一凉，那哨子又带回她的胸前。
闻筝的手指从细腻的触感间脱离，她的一切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她“啪”地拍掉他还在回味的手指，率先一步出了卧房。
外面天色还蒙着黑，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屋外有值夜的婢女，见她屋里出来两个人也并未多看一眼，只问：“县主，这是要去哪里？婢子帮您引路。”
“去小厨房。”
路上温执素问了时辰，已经过寅正了。
没想到闻筝辛苦了将近五个时辰。
小厨房炉子上有煨好的汤，她原本想给他下个面凑合一下，搞得她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打发他。
温执素把婢女打发去烧些沐浴的水，等会送进她房间。
闻筝眸色一动，藏起来的绿意开始慢慢外倾泻，光华流转。
她把小厨房里的蜡烛摆好，翻出来一个番茄。
炉子里烧水煮面，她把番茄切丁备好。
案台上的小锅掀开看了，有她特意留给闻筝的牛肉，刚好可以做个番茄牛腩面。
她翻了翻，摸到几个干辣椒。
这下齐活了。
温执素动作很麻利，面煮的快熟就捞出来，放到装满井水的碗里过一下，装到一边备用。
同时锅里下猪油，将油烧得热了，泼到盛着干辣椒碎的碗里。
碗中发出“呲啦啦”的声响，冒出密集的红色气泡在碗沿翻腾。随着筷子迅速的搅拌，辣椒呈现出棕红的油亮之色，激起一阵辛辣而诱人的香气。
她忍不住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锅里剩下的油，下葱蒜炝出香气，入番茄炒软，再加炖好的牛肉，些微调味。
一勺勺从锅里盛出，浇在煮好的面上，酸香开胃伴着浓郁的卤肉味道。
着实馋人。
闻筝一直靠在墙上看她，为他忙前忙后，还特意弄了辣椒。
从第一次用膳，她就一直记得他的喜好。
甚至昨夜特意让人给他留了饭食，热一下就可以吃，他已经很满意。
比这更烂的更馊的饭都吃过，他并不挑剔。
可她还是亲自给他下了厨。
先前不曾听过她进过厨房，还有这么好的一手厨艺。
或许，他是第一个吃到她亲手做的饭食的人。
他在她心里，有这么一席之地。他的胜算，想来也不会太低。
已经登堂入室的那一个，是他。
目前与她羁绊最深的人，也是他。
“吃饭咯！”她俏皮而欢快的声音响起。
闻筝从墙边踱步过去，躬身就这案台的高度，夹起一筷子面裹着牛肉，吹了吹。
示意她来吃第一口。
她小心探头过去，就着他的筷子送入口中，咬断时牙齿感受到轻轻的阻力，咀嚼起来麦香充盈，混合着酸香的酱汁，再咬到牛肉，嘴里爆开酱卤汁水的咸鲜。
她满意的眯起眼。
闻筝托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唇角的酱汁。
眸子里的光像暗夜里的萤火一样美丽，又像翠色的海子澄澈见底，荡漾流淌。
他吻去她唇角的汁水，舌尖卷起残余的甜美味道。
微哑而蛊惑的声音响起。
“确实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