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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对面那道锐利的视线。
茶水微凉，带着几分清苦。
铁羽从她进门就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锋利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剖开来看个透彻。
柳芸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审视与怀疑，却若无其事。
“姐姐说话真有意思。”宁仙官咯咯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们村里那些老人家也是这样，一到冬天就喜欢晒太阳，一晒就是大半天。”
柳芸微微一笑，继续讲述着村里的趣事：“可不是嘛，前几日我还看见李奶子抱着个暖炉，坐在门槛上跟赵大娘说闲话，从辰时一直说到日落西山。”
茶香袅袅，笑语盈盈，屋内的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只是铁羽的目光依旧如刀，直直地刺在柳芸身上，仿佛是什么危险的猛兽一般。
“将军，真的吗？陛下能否展颜一笑？”欧姜骏兴奋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小姑娘双眼放光，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
铁羽难得露出温和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发顶：“你对陛下忠心耿耿，殿下若是知晓，定会欣慰。”
柳芸垂眸，继续喝着茶。
这位小姑娘方才在门外说的那番话，显然不只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辞，字字句句都透着对公主的忠心。
想到自家那个只知道嚷着要吃糖葫芦的四妹，柳芸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权贵之家的孩子，她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带着某种目的，心思当真深沉。
“倘若夫人因政务耽搁无法进都，末将愿意护送小姐去都城外家团圆。”铁羽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顺道觐见陛下，替夫人传达思念之情。我想陛下若见此等才女，也会很欢喜。”
话音未落，铁羽又提起了远嫁和亲的清澜郡主：“自打郡主踏足边陲，陛下朝思暮想，郁郁许久。倘若小姐能在陛下身侧，或许能解君王一番思念之情。”欧姜骏的笑容瞬间凝固。
小姑娘的脸色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慌忙挣脱铁羽的手，扑进母亲怀里，紧紧抱住宁夫人的腰。
那模样，仿佛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
宁夫人轻拍着女儿的背，笑着打圆场：“章华该午睡了，这孩子犯困就爱撒娇。将军莫要见怪。”
铁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眼中的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宁夫人：“夫人日日念叨着陛下，愿为陛下分担忧虑。依本将军看来，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说罢，她提剑转身便走，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宁夫人连忙追了出去：“将军且慢，章华对将军仰慕已久，今日还准备了剑舞想要请教呢。”
“令嫒娇贵，在下哪敢妄自指教！”铁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冷得刺骨。
柳芸见状，拿起桌上的糕点，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既然夫人公务缠身，我也该告辞了。夫人，能否帮我去看看家夫那边？”
欧姜骏红着脸应下，很快派人去询问。
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柳芸，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不多时，韩宇独自在偏门守候。他站在那里，，时不时地环顾四周。
“走吧。”柳芸提着欧姜骏赠送的糕点，向韩宇点头示意。
两人并肩走在热闹的巷子里，周围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韩宇忽然压低声音：“娘子，贺大人的眼神让我浑身发毛。”
“哦？”柳芸挑眉，“莫非是想把你送去给公主当面首？”韩宇被这话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四下张望：“娘子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柳芸轻笑一声，目光却渐渐凝重。
贺家夫妇对公主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热切了。那种热切中，透着几分刻意与做作。
“反正与我们这两个平民无关。”韩宇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们还是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吧。”
柳芸没有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街道。
街边小贩叫卖的声音，来往行人的谈笑声。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贺家的态度，铁羽的试探，宁仙官的笑容，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蹊跷。
回到家中，柳芸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张平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铁羽那锋利的目光仿佛还停留在她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窗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柳芸站起身，走到窗前。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给这座城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