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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见过巨子
凌晨,天边的那颗星辰看着孤零零的。
新安巷中几户人家已经开始了劳作,一个老人嘟囔,「怎地没听到伯府那人叫嚷呢?」
儿子说道:「爹,他不是跟着个和尚走了吗?」
「是了,出家了。」老人说道:「早上没这一嗓子,这还真是不习惯。」
「少爷,起床啦!」
老人一怔,「谁在喊?」
是孙重楼。
他半夜摸到了伯府,堂而皇之的翻墙进来,巡夜的护卫发现了他,瞪大眼珠子,问他是不是鬼,被孙重楼一巴掌拍在脊背上,差点抽背过气去。
孙重楼就坐在厨房门口等,直至时辰到了,这才扯着嗓子叫嚷。
今日他多叫了一次,舒坦的道:「我说怎地醒来了不舒坦,原来是没这啥……少爷说的拉嗓。」
本来还能睡一刻钟的厨子听到喊声,不顾妻子的嘟囔,飞也似的穿衣,一溜烟就来到了厨房。
「石头。」厨子仔细看着孙重楼,见他衣着完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进了厨房,问道:「想吃啥?」
「糯米鸡,羊肉馅饼,鸡汁煎饺……」
「马上就做。」
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了忙碌的声音,帮厨的也来了,同样先看看孙重楼。
「师父。」孙重楼冲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富城笑了笑。
富城扫了他一眼,问道:「饿了?」
「嗯!」
富城摸出一块肉乾递给他,「吃吧!」
「石头!」
护卫们起来了。
仆役们也起来了。
于是当蒋庆之披衣到了前院时,就看到孙重楼被众人围在中间,嘴里嚼着肉乾,看似被噎着了。
「和饿死鬼般的穷凶极恶。」窦珈蓝嫌弃的递过一杯水。
「你不知道……」孙重楼喝了一口水,拍拍胸口,「他让我跟着去化缘,就得了半个馒头,越吃越饿……」
厨子跑出来,给了他一块煎饼,「先吃一口垫吧垫吧。」
孙重楼接过煎饼,几口吃了,拍拍肚皮,「还饿……少爷。」
蒋庆之就站在侧面,蹙眉看着这厮,「不练武了?业精于勤荒于嬉,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哦!」
众人这才发现今日都没操练。
校场上,徐渭一套刀法杂乱无章,三丈之内没人敢靠近。
胡宗宪的太极拳打的歪歪斜斜的,站都站不稳。
窦珈蓝的刀法忽快忽慢。
散步的夏言走几步停一下。
蒋庆之的绝世刀法也有些心不在焉。
孙重楼突然停了下来,「我知道你们都想问我,那就问吧!」
唰!
所有人都停下来了。
「那个和尚是你什麽人?」
「他要带你去那个什麽寺庙干啥?」
「你怎麽回来了?」
「停。」夏言叫住了众人,「让他一个个来。」
孙重楼拎着厚重的长刀恍若灯草,「那和尚是我爹的师弟。他准备带我回去,说是修炼几年,便让我接手大纵寺。」
「那你怎麽回来了?」窦珈蓝问道。
孙重楼嘿嘿一笑,「我跟着他出了京城,一路往西。饿了便去化缘,残汤剩菜都吃不饱。饿的肚子直叫唤。」
众人看着他那宛若熊罴般的巨大身材,想想澄荥化缘的小钵,不禁笑了。
「当夜我和他就睡在一个破庙里,半夜我突然就醒来了,像是什麽没做。后来我就想着,少爷没我叫唤会赖床……」
「胡说!」蒋庆之义正辞严的道:「我从不赖床。」
「你在苏州府就会赖床。」孙重楼说道:「那时你说让我每日凌晨叫嚷,直至醒来。」
「那只是哄你的。」蒋庆之呵呵一笑。
孙重楼说道:「我就悄悄的想摸出去,刚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叹息,吓的我毛骨悚然。」
一个破庙里,半夜三更突然身后传来叹息声,换了别人估摸着能一窜三尺高。
「原来是澄荥,他说……贫僧一看你便是俗世有事未了,若是不能了,就算回到大纵寺也会心不在焉。」
孙重楼挑眉道:「我说是呀!那怎麽办?澄荥说,若长威伯只是寻常的勋戚也就罢了,可此人杀戮颇多,大明当下的局面……后续怕是少不得四处征战。他是杀神,你是金刚……」
孙重楼乾咳一声,「我听了金刚就不舒服,便说,少爷说我是阿修罗,澄荥瞪大眼珠子,说,阿修罗?我说是呀!他就突然叹息说,这都是缘。你缘未了……这也是天意。」
「说重点。」有人催促,众人回头对他怒目而视。「澄荥问我,可舍得走。我说……」孙重楼提高了嗓门,「舍不得。澄荥突然就松了一口气,说,你今日跟着贫僧出京,一路回头一百三十九次,嘴里嘟囔少爷两百零三次。痴儿痴儿,既然不舍,那便回去吧!」
孙重楼兴高采烈的道:「我一听就准备跑,澄荥叫住我,让我告诉少爷。少爷,澄荥说什麽五年为期,五年后他会再来京师,带我回大纵寺。」
「知道了。」蒋庆之一脸不耐烦,「练武!」
「开练开练。」徐渭拔出长刀,「老胡,和我对练几招?」
胡宗宪摆出一个揽雀尾的姿势,「要不,来推手?」
「得了吧!软绵绵的不爽利。」
「有胆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
徐渭和胡宗宪玩推手,窦珈蓝的刀法看着恢复了正常,好像更犀利了些。夏言散步的速度更慢了些,越发的云淡风轻了。
「少爷。」孙重楼拎着长刀过去。
蒋庆之一脸嫌弃,「就知道你会回来。」
「澄荥说五年为期,五年后……我真要去那个什麽大纵寺?」孙重楼嘟囔道:「要做和尚很苦呢!吃不饱,穿不暖。可澄荥又说,那是我爹的基业,什麽基业,和尚要什麽基业?」
「他骗你的。」想到澄荥为了哄孙重楼去大纵寺,违心编制了一番谎言,蒋庆之不禁乐了。
「那五年后他来了咋办?」孙重楼问道。
「五年后啊!」蒋庆之杵着长刀,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五年后,兴许崖儿城就不在了。」
「为何不在了?」
「自然被收了。」
「谁收了?」
「大明啊!」
「哦!那就是……不用去了?」
「嗯!」
早饭时一家子都很欢乐,蒋庆之在后面和李恬吃饭,李恬破天荒叽叽喳喳说过不停,什麽孙重楼不在家里就没有笑声。稍后她又嘱咐黄烟儿,以后有什麽方外人来找孙重楼,一律说不在。
裕王两兄弟,外加一个长乐来到伯府时,见到孙重楼也颇为欢喜,长乐说昨日道爷都唠叨了几句……
「父皇说,那麽傻的小子去了西域那边,弄不好就被人卖了。庆之那瓜娃子也蠢,一个和尚罢了,寻个由头就打发了……」
孙重楼只知道笑。
蒋庆之和夏言出来了。
「今日不授课。」蒋庆之说道:「都来帮忙。」
「二叔。」朱时泰来了,蒋庆之叹道:「你爹还真是不怕国公府被人灭了?」
……
「二位殿下去了,朱时泰也去了。」
杨清和韩瑜正在吃早饭,得到消息后,杨清有些纳闷,「朱希忠为人八面玲珑,不得已绝不得罪人。更遑论此事关乎我儒家颜面,他知晓咱们不可能会袖手。怎地依旧敢让朱时泰去掺合此事?」
「老夫也有些纳闷,以往朱希忠和大儒往来很是尊重,如今却把我儒家往死里得罪……」
……
「我爹说了,若真是被灭了,我一大家子便到二叔家来吃喝。」
朱时泰有些兴奋,有种参与了重大事件的史诗感。
「去吧!」蒋庆之指指裕王二人那里,今日他们将充当介绍人的角色。
周夏来了,今日他特地告假来帮忙。
「老师,我昨日问了几个士子,提及墨学时,大多避之而不及。有几个士子问了些情况,特别是问了出师后可有安排……」
周夏看了蒋庆之一眼。
「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不稀奇。」蒋庆之说道:「在并未深入了解之前,咱们凭什麽吸引那些士子冒着得罪儒家的危险来就读?就是利益。」
儒家有个毛病,那便是所谓的耻于言利。
「人活着就得谈利益,比如说我墨家兴起为何?就是为了让墨学能成为当世显学,这是利益。比如说今日墨家招收弟子为何?是为了将来扩张墨家……这同样是利益。」
蒋庆之见裕王等人围过来,正好当做是一课,「不要耻于言利,而是勇于言利。从利益处去分析万事,就会看透许多虚妄……不至于被人忽悠。」
他说这话时多看了裕王一眼。
「表叔说的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景王的领悟力和智商确实是高出裕王一筹。
蒋庆之点头,「为人处世如此,我墨家的学问也是如此。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脉络,找到这个脉络就能发现万物根本。」
「伯爷,什麽是万物根本?」有人问道。
蒋庆之说道:「万物并非咱们肉眼看到的模样,若是能藉助某些放大视线的东西,便能发现更为细微的一面……而这一面,便是万物的组成和运行脉络,便是这个世间的准则……这便是道!」
身后的呼吸有些急促,蒋庆之心想这谁啊!激动的不像话。
他缓缓回身,身后站着十馀士子。
朝阳洒落,十馀士子行礼。
「见过巨子!」
(本章完)